《沼泽病(姐弟骨)》 旧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谢行瑜是在这样的场景。 一个灰色的行李箱,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整张脸被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微微低着头,站在她的出租屋门口。 温嘉宁今天穿的高跟鞋,走在楼梯上有“扣扣”的声音,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长廊装的声控灯感应灵敏,听到声音便亮了起来,昏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那人似有所感,轻抬起头,眼睛只是安静的望着她。 他长高了,连身形都变了许多,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似乎长得壮实了些,他人站在门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包里翻找钥匙,打开换鞋,门轻掩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安......谢行瑜。” “姐......”温嘉宁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往里走,中间隔了扇门,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进来。” 她走到冰箱打开拿出两枚鸡蛋,听见拿东西开门又重新落锁的声音,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回身看了眼他往厨房走:“换好鞋,吃饭了吗?” “没有,我想等......” “那准备吃饭,把行李放你自己的房间,吃面行吗?” 解释的话被堵在了嘴边,他默默吞下,刚刚微亮的眼睛又暗淡下来,手微微攥紧,乖乖开口:“好。” 谢行瑜打开鞋柜,拿出灰色的兔子拖鞋穿上,尺寸已经有些小了,轻车熟路的找到打开自己的房间,他对这个房子太熟悉了。 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十一年,那时甚至都要觉得自己以后会像温父一样,有一份普通的工作,一辈子都和母亲待在这里,但是一切并不是都能和人想的一样进行。 他房间多了些杂物,但是整体格局并没有变动,床头摆着相框上面落了层薄灰,拿起轻轻擦拭掉,是一家四口笑容灿烂的照片,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笑容灿烂的脸,仿佛和从前别无二致。 “姐,我来吧。” 谢行瑜整理好之后,走出来就看到她不甚熟练的切着菜,他从温嘉宁的手里拿过菜刀,看到他触碰到她的手时候瑟缩了一下,他茫然了一瞬,垂下眼睫的转移话题:“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痒啊。”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开了,有些恍惚的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综艺节目,手背似乎还残留着刚刚接触时的温度,让她不自觉的往他身上看。 从前也是和现在一样,温嘉宁从小就不擅长做饭,有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只能按照长幼有序,由她来做,但是自从方瑜吃过几次之后,他就开始承包了做饭。 厨房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背面,让她有些愣神,本打算追问他这次这次是怎么回来的,但是想到现在年关将近,冷空气泛滥,看着他穿着单薄,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看他切菜的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似乎盯着他太久了,错开了目光。 还是适当彼此保持些的距离比较好。 他们就像以往很多个夜晚一样,面对面坐着吃饭,两碗面端上桌,却只有一碗有青椒炒肉,满满当当,仿佛生怕吃的人饿着了,被煎的金黄酥脆的煎蛋和炒制过的辣椒炒肉,搭配上煮的软硬适中的面条,直叫人看着就食欲大开。 “我记得从小你就喜欢吃这道菜,尝尝看,看我手艺有没有下滑?”他的头发盖住额头,睫毛有些长遮盖住浅褐色的眸子,他说话时,直勾勾的看着温嘉宁,带有攻击性的眉眼被掩饰着,看着她的眼神温顺极了。 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似乎也是这种眼神,带着些脆弱的讨好,好像生怕被抛下,于是她吃了几口,她微笑,带着安慰的意味:“好吃,你做的很好。” 谢行瑜这才放松下,眼睛也微微带了些弧度,他们默契的开始默不作声的各自吃饭。 在温嘉宁端起碗去洗碗,准备离开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的时候,他又问。 “姐,那过年前这段时间,可以让我住在这里吗?” “随你。” 她洗完碗先回到了房间,有些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伸出手遮盖有些刺眼的光合上眼,身旁还放着出门的外套,又起身关了灯,重新闭上眼。 一顿饭吃的整个人都有些神经紧绷了,她对他的确有愧疚,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她这些年也都努力去忽略曾经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面前,甚至想把曾经所有的回忆都当成一场有些长的美梦,只是她清醒来的有些快。 他们之间到底是算什么关系呢?她不知道。 她就这样想着,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等谢行瑜洗完澡看到的便是关紧的房门,和透过门缝早已熄灭的房间灯光,她甚至没有打算听自己的解释,亏他还想了半天说辞,他失笑的站定了会,只好擦着头发往自己房间去。 他们的房间正好面对面,房间整体并不大,对于已经长大了的谢行瑜来说,已经算有些拥挤。 床上摆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睡衣,应该是他洗澡的时候,温嘉宁给他拿的,她总是别扭又固执的想要维持着姐弟之间的关系,却又对他有过多的仁慈。 谢行瑜拿过相框打开,里面是一张一寸照,边角还有盖章后的红印,素白的脸,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扎着马尾,眼神澄澈的含笑看着他。 黑夜中感情如藤蔓般,缠绕着在肆意生长,他将照片放于手心,蜷缩在床上,低头虔诚的吻上它,慢慢合上了眼。 初见过往 她和谢行瑜认识多久了呢,他们好像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的。 那时正值夏日,把人煎的滚烫。 她听到温成国带着些试探的语气问她,想不想要一个阿姨来家里照顾她。或许那个时候,他们人生的线就缠绕在一起了。 温嘉宁明白这代表什么,她的父亲即将有一个新的爱人,而她也即将有一个新的母亲了,而且或许还要有一个新的小弟弟。 “好啊。不过爸,你这道芹菜炒牛肉做的有点咸啊。”她随意的应声,又开始和往常一样对温成国做的菜挑三拣四,并没有对这件事的排斥。 “小滑头,街坊四邻都说爸做饭好吃,就我家丫头天天能挑出毛病,以后要是出去工作了,在外面吃不惯可怎么办呦。”温成国笑骂,眼角带了些细纹,又往她碗里夹了些青菜,絮絮叨叨的叮嘱:“要营养均衡,可不能只吃肉,女孩子家要多吃青菜,以后才长得水灵......” 他正值壮年,相貌端正,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这些年一个人带着温嘉宁,不是没有人劝他再找一个,但是他总说:“宁宁刚没有了妈,要是又遇到个.....也是我没有本事,她还小,这事情不急,等她再大些吧,我一个人也不是养不起女儿。” 于是再找的事便作罢了,可温嘉宁并不觉得,妈妈死后,他就要一辈子守着她和妈妈的坟当一辈子鳏夫,所以对于这件事她也是一直赞成的,如今爸爸决定再找,她也是衷心为他开心的。 况且,这个人她也见过,温婉柔顺的不像话,是一个善良到了极点的女人,她常常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来到粉面馆却只点一份阳春面加一个煎蛋,然后用慈爱的眼神劝着孩子慢慢吃完。 由她来当新妈妈,至少感觉也不会太坏。 而至于为什么她会注意到,则是他们两个人都单薄纤细,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散,好看的就不像是这个小城镇应该存在的人儿。 来的时间长了之后,还会招呼总是偷偷打量着的她过来,笑眯眯的往她手里塞几颗看不懂英文的太妃糖,吃起来甜滋滋的还有些粘牙。 其实她早有预兆,从温成国开始捯饬自己的时候,从他越来越晚归的时候,自从母亲去世之后,除了卖菜的王奶奶和街坊的婶子,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女人接触了。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在提出这件事的第二天,她就看到他俩就拿了两个行李箱,和几个包裹,站在了她们家的门口,可以从拿的东西来看,他们是很仓促的整理好行李就过来的,女人手里居然就提了一袋并不当季的草莓。 温成国帮他们把东西拿下,拿去房间,而女人还是和以往见到她一样,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给宁宁带的,现在小朋友都喜欢吃草莓,尝尝看阿姨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安阿姨,我正好想吃呢,本来还打算让我爸过几天去给我买呢。”她接过她手里的草莓,放在了茶几上,看了眼躲在女人身后有些怯生生的男孩。 安平瑶有些歉意的开口:“不好意思啊宁宁,这是我儿子小鱼,他刚到新环境不太适应,可以辛苦你带他去房间看看吗,你们两个小朋友之间好好熟悉熟悉。”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就拉住了他的手,递到她手边。 温嘉宁拉住他的手,摸起来软软的,带着点轻微的湿润,她拉着他走,他就乖乖的跟着她,等到了房间后,她松开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发顶朝着他笑道:“小鱼弟弟,我是温嘉宁,从今以后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哦。” 温成国虽然事先打过招呼,但是她也没有料想到会这么快就已经到了需要彼此生活的程度,她对于这个新冒出的弟弟,其实也是有些尴尬,但是他长得实在是漂亮,小朋友对于漂亮的人总是会有格外的优待。 他眼神水润润的朝着她看,脸上带着些胆怯,笑的像两个小月牙的眼睛看着他,他声音糯糯的小声开口:“好......” “以后需要什么跟姐姐说,姐姐罩着你。”她又带着笑摸了摸他的头,软软的栗色短发摸起来手感实在是非常的不错,她给他介绍起了房间的陈设,这个房间原本除了奶奶之外,没什么人来住过,房间很多东西都旧了。 但是在他们来之前,温家父女急匆匆的换好了新的被套,现在上面喜气洋洋的印着个囍字,还有朵朵红花点缀,仿佛预示着他们的新生。 小小的小鱼想不了太多的事情,不过他很喜欢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新姐姐,他跟着妈妈去吃阳春面的时候,也总是看到她坐在旁边的桌子写作业,每次写不到一半就又跑到外面去跟街坊里的小伙伴玩。 小朋友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再加上温嘉宁的性格也是比较自来熟,等晚上吃完饭之后,他已经粘着她不撒手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由于安行鱼怕黑,她带着这个新弟弟在房间里,度过了在这个家的第一个夜晚。 在确定身边的女孩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的时候,安行鱼睁开了眼,他伸出小手,顺着月光轻轻触摸着她的鼻头,然后又顺着往上摸上了之前他看着的像月牙一样的眼睛。 此刻她面朝着他侧躺着,眼皮轻轻合上,跟着呼吸的频率微微震动,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庞,在黑夜的包裹中开口,带着询问的语气。 “姐姐.......?” 躲藏 第二天她起的有些晚,本来今天就是休息,她在床上稍微的赖了会儿,突然又想到这房子里如今多了个人,又爬起来汲着拖鞋,梳着睡乱的的卷发往外走。 温嘉宁推开门,房间内只多了个行李箱,已经靠着衣柜放好,床铺整齐,只是些微多了点褶皱,人似乎是出去段时间了。 客厅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转,显示着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她顺手撕下一页挂历,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冬至了呢,时间过的好快,她在心里想。 温嘉宁打开了冰箱,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只有几瓶酱料,和两三个鸡蛋昨天的一顿饭已经耗干净家里所有的食材了。 她正打算点外卖的时候,门打开了,谢行瑜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回来了,便是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她浅笑朝着他走来伸手接过说:“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也打个电话不让我去接你......” 她觉着谢行瑜的手一僵,话说完才觉着不对,几年前为了彻底断干净他们之间的联系,怕自己狠不下心来去联系他,她已经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掉了。 于是彼此之间沉默一瞬,她将东西拿过的东西提到一旁的桌子上整理,他低下头顺从接话道:“好,我下次注意。” 猪肉、排骨、小葱,还有水果和零食,仔细一瞧都是她喜欢吃的,甚至一旁还有金丝肉饼和豆浆,握在手里还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家里还有些面粉,我看了下还没有过期,姐,今天咱们包饺子怎么样?”他朝着温嘉宁笑着说,而温嘉宁也如愿的点点头。 清梧是南方的小城镇,冬至其实并不常见这种习俗。 爸爸和安阿姨在的时候,倒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会包饺子,安阿姨虽是一股温柔似水,却是个北方人,而在北方有一句谚语“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于是这天他们的桌子上,总少不了一碗饺子,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她看到谢行瑜已经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和面,沉寂许久的房间,因为他的回来似乎也多了些家的味道。 她在旁边帮忙洗菜准备肉馅,两人之间隔了段不短的距离,厨房拥挤,却竟是一片衣角都没有接触到。 他们心照不宣,仿佛有一双没人看见的眼睛注视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保持着这份像亲人又不像亲人的行为。 等到所有都忙活好后,水饺下锅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他用勺子在锅里轻轻搅拌,想将它们捞出来,白胖的身体便一个个的在翻滚的水里游来游去。 “吃饭吧。” 他此时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睡衣,是毛茸茸的灰兔子,她开口:“抱歉,明天出门买身新的吧,这身已经小了,家里其他的衣服也不是你的尺寸,昨晚给你找的,没想到小了这么多。” “好。” 于是又是两人默默无言的开始吃饭,她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头说比较合适,明明以前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话题,可是现在每句话都要斟酌多次都很难说的恰当。 每次吃饭,两人之间似乎都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这种情况一直在持续,所以结束假期正常开始上班后,她起的都会稍微早一些,回家也都会拖延一下时间,等到过了晚饭的点之后,才会缓慢的收拾东西下班。 她的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忙,她是本地一所中小学的老师,除了考试周,一般时间还是比较清闲的她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家面对他,所以每天都待到很晚才回家。 “小温啊,年轻人工作也不要太努力了,把身体搞垮了可不行,女孩子要多在乎自己一点,平时也可以多出去跟同龄人玩一玩。” 果然,温嘉宁有些头疼的看着身边突然冒出的中年老师,又来了,听到这个话头,基本八九不离十又是来催她去相亲的。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纪,人都会自动解锁做媒的喜好。 而一直没有对象的她,几乎成了这堆乐得清闲的老教师眼里的香饽饽,中年老师继续说:“女孩子还是要尽早成个家的,更何况你父亲......唉,小温啊,咱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的,我家有个远方侄子,他跟你年纪差不多哩,要不找个时间见见?” 她手开始不自觉的左右扣着,是的,她的父亲失踪了,整整六年,到如今依旧生死未卜,周围的人大都是这个小城镇的,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这也算当年的一个大新闻了,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原因,刚开始警察还会寻找,到最后所有人都劝她节哀,只有她固执的觉得温成国没有死。 “温老师!” 她本来还在打着哈哈,身旁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似乎大有现在就要拉着他去相看那几个据说很不错的人选,却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的延续。 几个学生从门口探出头,看着有点气喘吁吁的,似乎是跑过来很着急的,现在刚放学,夕阳西垂,走到身边还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她只好有些歉疚的向人告辞。 她平时跟学生关系好,经常有事情就喜欢拉着她去,她温和开口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老师,有个长得特别帅的大帅哥在教室在等你,我跟你说长得可好看了......”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连拖带拽的将她拉来到教室后,又一窝蜂的跑到一旁偷看,她一望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谢行瑜。 人与人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慢慢走着,她在前他在后,亦步亦趋,默不作声。温嘉宁是因为尴尬,一种被抓包的窘迫,而方瑜,她分不清,他从回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但是她努力不去想。 明明他们之间只需要保持这种情况就可以了不是吗,她不敢想,也强迫自己不想。 走到小区时有人和她搭话,他们居住的是已经很久的老社区,街坊四邻基本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调整好心态,和颜悦色的介绍,是她的弟弟,只是已经在外面上学了,可能定居了之后就不会回家了,最近回家看看。 “哟,这位是小鱼吧,都长这么大了,唉,也是个可怜孩子,你们姐弟也不容易,这次回家了之后要多住段时间啊......” 所有人想到他们都是可怜,可怜他少年丧母,也可怜她少年“丧”父。 她打开门进来,换好鞋,便往房间走去,边走边走边往后说:“我今天不吃晚饭了,你自己吃就好” “好。” 她听到了他落锁进门的声音,于是她关上了门。他们是屋檐之下的陌生人,也是邻里之间的好姐弟,仅止于此。 房门隔绝开了两个人,给彼此都留出了空间,温嘉宁也总算是又缓下了心情,手机在衣兜里不断震动,她看了眼屏幕心下一紧,刚点开接听,就听到了对面传来了的声音:“宁宁,我肯定要跟程旭离婚,我真的受不了......” 温嘉宁马上好声好气的安慰她,电话那头是她的发小林悦心,她算是比较早谈恋爱的一批人,但是去年才和自己的男朋友修成正果。 当时她拉着她的手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这么好的男人,她一定会幸福的,结果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一年,就在这个月林悦心发现程旭出轨了,而且据时间线来说,几乎是在她结婚之后就马上跟出轨的对象确定了关系。 这个时候林悦心已经是怀孕晚期了,几乎是发现之后马上就马上见红,由于当时情况紧急,孩子都差点没生下来。 林悦心说着说着就开始不停的哭,她和程旭相识于微末,当时程旭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除了对她的爱几乎是什么都拿不出手。 但是傻姑娘却觉得爱能打倒一切困难,那些年她跟着他什么都干过,后面积攒了些钱,他们开了个小公司,基本上是入不敷出,差点就倒闭了,还是林悦心的妈妈看不下去了,给了女儿一笔钱,才支撑他们度过难关。 后来不知怎的,或许是程旭真的有些经商头脑,捕捉到了风口,他们推出的一款产品被网红带火了,从此后一路顺畅,又在省城买了新房,再三发誓一定会对林悦心好的,林妈妈这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宁宁,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只要得到之后,就再也不会珍惜了?明明当初他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怎么就变了呢,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她听见林悦心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哭累了,温嘉宁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了,她的父亲和安阿姨虽然只是半路夫妻但是关系非常好,就连家中的长辈也大多是家庭和睦的。 于是温嘉宁避重就轻的说:“不要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悦心,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了,及时抽身才是保全自己才是最好选择。” “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不管是你曾经想要和他在一起,亦或是你想要分开。” 她声音透过手机的传进她的耳朵里,一如当时年少,林悦心听的又要哭了,所有人都说她现在过的有多幸福,就算是程旭在外乱来又能怎么样,她有孩子有家庭,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样的说辞。 “好啦好啦,别哭啦,过几天我就休息了,我给你买了最新款的包包,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月工资拖代购买的呢,还有我的干儿子,我给他准备了特别可爱的小衣服呢,我都还没有见过他呢,到时候好好的聊个尽兴,好不好?” 温嘉宁又连续着安慰了她好一阵,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打开冰箱从里面有几瓶橙子汽水,她刚拿出一罐准备打开,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关上了冰箱,她背后一僵,心里暗叫不好,果然还是没有躲过。 “为什么躲我?” 谢行瑜简单明了的质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身,发现他真的长高了好多,已经比她高大半个头,就这么站在她背后,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压迫,她侧过头,垂下头看着脚下只是低声说:“没有,只是最近.......” “别说谎话。”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质问。 “温嘉宁。” “我明明都已经如你所愿的去做了,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见我都觉得恶心吗?” “姐,你不能的。” “怎么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多不公平。”他慢慢的靠近她,最终将额头靠在了她的肩膀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呢喃,激起一层又一层战栗。 一句句对她的质问,裹挟着委屈向她砸来,感觉到他的靠近,她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好在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踌躇不定,不知回复,却又听到他说:“我听到了,姐,我是你抽身,需要丢弃掉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温嘉宁本来是有些瑟缩的想往后躲的,但是她听见这句话立马反驳了他:“我们不是悦心和程旭之间的关系,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也永远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话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但是话已经说出,找补也显得干巴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却见谢行瑜穿过她垂在身侧握成拳头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他们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相拥在一起的恋人,他声音低低的从胸腔传出:“我愿意陪你演这出姐弟和睦的戏,也请对我多些怜悯吧,我的好姐姐。” 她的痛 省城医院内,一大股浓郁的消毒水味让人无法忽视,温嘉宁和谢行瑜在导医台询问后直接被护士带到了vip病房外,身侧的他拿着购物袋和水果,好像之前的那个晚上的拥抱只是幻觉。 她阻止了护士的敲门,自己敲了敲,然后听到门内传来声音:“进来吧。” 朝着护士笑了笑,说明需要独处之后,护士便离开了,她拧开门,看到了躺在床上还有些脸色苍白的林悦心,和放在旁边的一大束玫瑰花。 眉眼暗淡的她看到她之后情绪有一瞬间上扬,但是在看到身旁站着的男人之后,古怪又有些迟疑的开口:“小鱼?” “抱歉,他最近回家了,本来想一个人来看你的,但想着他和你也很久没见,所以就一起来了,你没生气吧。”她走过去,见林悦心一直盯着他看,接过他将东西放在一旁,笑着解释。 “悦心姐。”其实根本就是谢行瑜非要跟来的,说什么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固执的不行,最终只能一起来了。 “怎么会,咱们确实都好久没见了。” 她脸上带上笑意调侃:“他从小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呆在你身边,记得有次咱一起出去玩,他回家一只没有见到你这个姐姐,还一个人躲在家里哭鼻子呢。” 谢行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姐,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好。”她点点头,手被林悦心拉着坐下,门被关上,隔绝了病房内外。 温嘉宁摸了摸她过分纤细的手,有些担心的问:“你也别取笑他了,孩子呢,是被月嫂带走了吗,怎么没在你身边?” “昨天突然呼吸急促,被送进保温箱了,还在观察,程旭去看了,现在没事,据说是早产被羊水呛到导致的。”她脸上那点笑容淡去,轻轻的叹气。 “先不说这些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家里又多了个人,热闹了点。”温嘉宁并不想让她担心,有些避重就轻的回答。 却见她皱起秀气的眉,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拉她靠紧:“你还想瞒着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非要把安行鱼送走,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我不了解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能让市长都在旁卑躬屈膝,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要是不想惹上麻烦,赶紧想办法让他走,不然只能是养狼为患。” “他毕竟也是在清梧长大的,或许是和家里闹别扭了,我......” “宁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你还劝我要及时抽身,你知不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得小心,别被他吃的渣滓都不剩。” 她要是有办法让这个大少爷离开就好了,当初温嘉宁把他逼回明京,已经是把他们之间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个遍了,骗小孩的把戏只能用在小时候,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这些话她肯定是不会跟林悦心说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她指责。 “咚咚。”两声敲门声之后,门直接打开了,穿戴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进来,程旭手里提着保温桶,看到她微微点头致意:“悦心,我给你煮了你以前喜欢喝的小米粥,先吃点吧。” “我不吃你脏手做的东西,程旭,说了很多次了,你听不明白吗!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林悦心看到男人之后,情绪激动,直接拿起身边的玫瑰花朝着他直接砸了过去,花砸在他身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谢行瑜直接推开门,便看到剑拔弩张的一幕,他走过去挡在他俩中间:“抱歉,你们还好吗?” “你先回去吧,小鱼,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他,需要些单独的空间,明天你们再来看我吧。”扯出一个难堪的笑,林悦心对着他放缓了些语气。 “悦心,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 温嘉宁有些担忧的开口,程旭看出她的心思,整理了下衣服将保温桶放在一旁直接说:“待会妈会过来的,温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对悦心做什么,她和我毕竟是夫妻。”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林悦心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回去吧宁宁,我会处理好的。”她声音带着些乞求,就算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既有旁人在场,她不想现在让她看见自己脆弱难堪的情况。 “舟车劳顿,招待不周,我让助理给温小姐定沉璧酒店的房间,离这里很近,你随时可以过来。” 她看林悦心朝着她安抚的笑笑,最终只能点头和谢行瑜离开。 虽然林悦心这么说,但是从上车到酒店,她依旧有些忧心忡忡,直到酒店前台递给她一张房卡的时候,她这才回过神,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行瑜,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发红,她开口询问,面上也带着点尴尬:“不好意思,还能再开一间吗?” “抱歉女士,今天目前暂时是住满了的。”前台带着些歉意开口,今天正值小长假第一天,沉璧是又有名的连锁酒店,基本都是爆满的。 她有些头疼,打算去其他地方问问,谢行瑜迟疑了一瞬,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前台:“麻烦给我单独开,谢谢。” 不一会儿,大堂经理和酒店负责人就赶了过来,脸上陪着笑;“真的非常抱歉小谢总,您的房间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身边的这位女士的房间也一起为您升级了。” 她思考了下,沉璧酒店似乎,也是谢氏旗下的产业呢,直到此刻她才实质性的明白,谢行瑜和她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却朝着她走了几步,并没有搭理那些人的阿谀奉承,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带着些询问的语气:“姐,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跟着谢行瑜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上了电梯。 无法触碰 瘫倒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几乎已经是一个大平层的样子了,就连床都格外的大,外头灯火通明,她刚才站在落地窗前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叮——”身下的床铺柔软的像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房间暖黄昏暗的光,温度适宜的哄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消息提示声让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下,她打开一看是林悦心发来的,询问她是否到酒店了。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打开聊天框回复她:“到了。” “程旭走了?”温嘉宁又询问道。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过半晌显示:“嗯,我跟他大吵一架,我妈来之后他就走了。” 她迟疑了下,还是把刚才酒店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马上发了条语音过来。 “真不好意思宁宁,程旭这家伙果然就是不靠谱。你现在和谢行瑜在酒店吗,要不你去我之前的小房子住一晚?” “不用了。” “那怎么能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何况这小崽子心思不纯。不行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程旭。” 林悦心一听立马情绪激动,在她心里她怎么都好,而谢行瑜就是即将她吞吃入腹洪水猛兽,一想到她以前每次和温嘉宁待在一起时候,看到他的眼神,就是一整个不放心。 “他已经解决了。” 她闻言,微微疑惑,最近正值元旦,平荷作为旅游城市,酒店几乎是爆满的,若不是程旭,别说是沉璧了,就连普通旅馆都不一定有房间。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打字:“你忘记了吗悦心,沉璧酒店是谢氏的产业,安行鱼不姓安,他也姓谢啊。” “嘁,我倒是忘记了,像他这种公子哥,到哪不是特权。”她很不屑的切了声,仔细回想了下,然后调侃了一下:“不过你们今天是不是约好了的啊,一个黑一个白,穿的跟情侣装似得。” 她扶额,前天下了场小雪,还没有堆积就化掉了,但是温度却是已经低到了几度了,她今天穿的是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而谢行瑜今天穿的黑色羽绒服,还是今天非要跟她出门,给他加上的温成国的旧衣服,他基本每天不是穿睡衣就是穿卫衣,还好家里开了空调,不然早就感冒了。 林悦心踌躇了会,继续说:“我知道你从小重感情,但是宁宁,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不想你走到和我一样地步。” 是的,她又何尝不知道呢,谢行瑜喜欢她。 人靠在火堆旁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温度呢,就连林悦心都能明白,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温嘉宁自认为,一直对他的感情都是保持的非常纯洁的姐弟之情,没有超过亲人的范畴,最多就是对于同样幼年丧母的怜惜。 是的,同情和怜惜。 安平遥的病非常突然,明明他们已经在向上努力的生活了,但是还是天不遂人愿。她已经撑得很久了,原本医生说基本没有半年的活头,可是她硬生生扛了一年半。 生命的最后,她已经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一样,只要有一阵强风便会被吹散,她依旧很美,只离开的时候不停念叨着谢行瑜:“怎么办啊,我的小鱼,我的小鱼......” 而那个时候他才十一岁,周围亲戚劝温成国把他送走,再找个老婆生个亲生的儿子,毕竟谢行瑜刚来的时候也已经五六岁了,已经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养不熟的。 她听到后,将谢行瑜挡在身后也不管年幼尊卑,阴阳怪气说他,莫不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要别人家的孩子想疯了吧。 那亲戚听了脸一阵黑一阵白,正想训斥她。 只听温成国皱紧了眉头,将他们两个护在怀里,说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养不起两个孩子,然后便下了逐客令。 原本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没过几天他却突然闷闷的问她:“姐,你和温爸爸会把我送走吗?” 当时由于不放心,所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说是陪他其实也就是她靠在他的床上看漫画,然后谢行瑜一个人坐在书桌边写作业。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闻言立马放下漫画书,坐起凑近他,靠在椅椅背上警惕的问他:“是不是最近又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要是温爸爸亲生的就好了,要是你的......” 他的话语被打断,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托起他的越低越下的头,他抬起眸子,便看到了她眼睛里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他,她的眼睛又笑成月牙了:“小鱼小朋友。” “我在。”他乖乖的应声,由于脸被固定住,只能咬紧嘴唇,脸有点泛红眼睛瞥向别处。 青春期的孩子已经能够意识到性别差异,或许也只有她总是把他当小朋友了,她也意识到不太合适,所以松开了手。 不过很快又和小时候很多次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还是依旧笑眯眯的:“小鱼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说的吗?” 他看着她迷茫的眨了眨浅褐色的眼睛,她继续说:“我们是一家人啊,既然是家人,那就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抛下放弃彼此。” “我们要相互依靠,就像漫画里的主角一样,打败邪恶的魔王,然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有些骄傲甩两下头发,比了个自认为比较帅气的手势。 “噗呲”他被她认真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阴霾的心情也晴朗的些,小声的嘟囔:“姐,你好幼稚啊。” “不能嘲笑我,要对姐姐有礼貌哦!”她看到他笑了之后,朝后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枕着手看着天花板,认真道:“而且小鱼,我真的很感谢你和温妈妈,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妈妈,我很小的时候妈妈也去世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无助,所以——” “我不希望你难过的时候一个人。” “我最怕别人哭了,我会担心你,我想让你知道,你有人担心,有人在乎,不要把一切都憋在心里。” “好不好,小鱼?”她又坐起来歪着头看他,弯弯的眼睛依旧含着笑。 “好。” 明明小时候这么听话,明明可以就像这样一直下去的,直到大学暑假,她回到家,看到家里空无一人。 又看到谢行瑜的房门紧锁,打开一条小缝偷看到谢行瑜蜷缩在床上,想着可能是在睡觉,正打算吓他一跳,却听见了一声难以自抑的轻喘:“嗯......”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石化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这个视角他背对着她,身体在微微颤抖,手却在不停的动着,嘴里还在不断呢喃:“姐......姐姐......” 她可能也被传染了,整个人也在发抖,她看到他的手越动越快,一阵痉挛之后,她听到他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 她强装镇静的轻轻掩上门,直接打开家门就跑了出去,跑到最后脚步都有些虚浮。 鸿沟 第二天去看林悦心是她一个人去的,本想给谢行瑜发消息,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她有生物钟,起得早,平时这个点他基本是没有睡醒的。 之前冬至后想到他一个人要是在家,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便把他拉出了黑名单,但是他基本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上一条信息还是说不回家吃饭。 她买了些水果,坐上计程车便直接去了医院,到了之后林悦心果然还在熟睡中。 温嘉宁看到她皱紧的眉头,心疼的摸了摸她比起以前瘦削了太多的脸颊,便退了出来,没想到却撞到了程旭,她有些警惕的挡在了门口:“悦心还在睡觉,她现在不想看到你。” “温嘉宁,我们聊聊?” “我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程旭透过房门看了眼,还是做出请的手势,温嘉宁担心吵醒林悦心,只能先跟他离开。 他们一边走一边程旭开了口:“我知道,我说什么你和悦心都不会信。” “人对于自己看到的东西总是深信不疑,但是温嘉宁,你好好想想,我和悦心在一起这么久,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和她的感情有多好,就算是我出轨,你觉得以我的能力,会有可能让悦心知道吗?” “况且那个时候已经她是孕晚期了,公司最近还在融资,我再人渣,也不至于会去做这种事情......” 温嘉宁就这么安静的亦步亦趋的走在程旭的身侧,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语,她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听着他说完后,她才站定开口道:“程旭,我相信你曾经也许是对悦心有过喜欢的,而悦心又全身心都在你的身上,所以她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毕竟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你敢摸着你的良心,敢用你公司的发展发誓,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悦心的事情吗?”她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坐在了医院楼下的长椅处,平视着前方继续说:“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希望我帮你劝她,毕竟抛弃糟糠妻,再怎么样也算是个丑闻,程旭,悦心的爱情对于你来说,占比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你还挂念旧情,那就麻烦你的律师拟定协议的时候,把抚养费填多点,你有野心,有能力,对权利和金钱的追逐远不止于此,如果不想最后的成为一对怨偶,那请你放过悦心。” 说完她站起身,独留他坐在长椅上,冷风呼呼刮个不停,吹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想等会回去的时候给谢行瑜买些厚衣服吧,他穿的还是太少了,想着想着又笑了,感情从来都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去之后果然看到林悦心已经醒了,旁边放着婴儿床,温嘉宁笑着跟她打招呼,又陪着她聊了会。 告别的时候,她轻轻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谢谢你宁宁,你就像我的勇士一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在身边保护我。” 温嘉宁回抱住了她,故意拉长声线:“不客气,也谢谢你,给我保护你的权利,毕竟......”然后故作正经的说:“勇士本来就是要保护公主的嘛。” 林悦心听到笑了一下,轻推了她一下,有些怀念的说:“你好久都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了。” 小时候的家家酒无非就是扮演王子公主这些,大家都想当王子或公主,只有她想当勇士,她想着停顿了下,然后她身边就多了个跟屁虫似的谢行瑜。 “我们都长大了,悦心,但是不管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已经成为妈妈的你,就算你以后变成老婆婆了,都是我心里的公主。”她朝着她笑,捏了下她的脸说:“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一切。” “你干嘛啊,又说这些煽情的话,真是的。” 因为孕激素的反应,林悦心的情绪起伏总是格外大些,听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又听她继续补充:“不过你脸上肉都捏不起了,还是以前脸有点肉肉的比较好,还记得你小时候......” “温嘉宁!”她脸上泛红有点恼怒的直呼她的名字,然后就听到了咳嗽声。 回头一看是林母站在门口,两人便都跟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温嘉宁便打着哈哈告辞。 林母一直不太喜欢她,她也省得惹的不愉快。 离开医院,便转头去了平荷中心段的商圈,人潮鼎沸,基本是人挤人的情况,她感觉心里烦闷。 她本想随便买几件,但是想了想他平时穿的衣服,虽然都没有大的logo,但是从材质看起来都不便宜,于是她转头上了奢侈品区,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在慢悠悠的逛着,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手攥紧了包包的带子,随意选择选了个离她最近的店铺进去。 一进来店员本来看她穿着不显,都是懒洋洋的,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但看到她身侧的包之后,马上走了过来,小跑过来,用着非常热情的声音询问:“女士,您是想看这件吗,这是咱们的新款呢,市面上现在都还很少见呢。” 这个包还是林悦心送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她平时几乎很少带它出门,觉得太贵重了,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有些庆幸,还好自己选了这个包。 “是给男朋友买吗,这些设计都比较年轻有设计感的呢,您男朋友也太幸福了,有您这么贴心的女朋友。”店员看她没有回复以为是生气当时没有及时迎接她,便立马有眼色的开始夸她。 她却是像被针刺一样缩回了手,有些无措,慌忙解释:“不,不是的,是给我弟弟。”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店员推荐的几件她都买上了,她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也许只是她看错,但是她不敢去想。 贪念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几乎黑透了,她特地找了干洗店干洗之后才回来,她提着包装袋敲响谢行瑜的门,敲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她心想,难道这么早就睡着了? 正准备离开,房门却打开了。 “谁啊?”谢行瑜说话声音沙哑,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的红,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有些晕乎乎的,他抬起的眼睛朝她看了眼,下一秒就直接往她倒。 她被这一下搞的差点站不住,包装袋撒了一地,好在谢行瑜只是晕了一瞬,她撑着他踉踉跄跄的扶到了床上。 他身上好烫,应该是穿太少感冒了,她叹了口气,手又过去摸他的额头,还烧的不轻。 温嘉宁正想抽回手上外卖软件买点感冒药,手腕又被他抓住了,人还是闭着眼。他的力度很小,用点力就挣脱了。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手下单了。 人也走不开,她便坐在床边,安静的陪着他,下一秒就睫毛颤动的睁开了眼睛。 “姐.....”他声音很轻,眼睛迷迷蒙蒙的。 “怎么了?” 她闻声凑得离他近了点,以便可以听到他说话,可是久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经看向他,却看他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于是她摸了摸他的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梳理着翘起来的头发。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谢行瑜的声音有些委屈巴巴的,她愣了下,不禁失笑,看来是烧糊涂了,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没有,没有不要。” “你有,你把我卖给谢家,你不要我了。” 她人愣了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低头用手帮他梳理翘起来的发,他眼睛又有些无力的垂下,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涩,轻轻的喘息着,昏暗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室寂静。 时间在慢慢流逝,谢行瑜听到敲门声,然后身边人去开门的声音,接着他被扶起,温嘉宁把药递给他,他听到她说:“先吃药吧,知道你不喜欢去医院,但是一直没有退烧的话,也只能去挂水了哦。” 他乖乖的应声,迷迷蒙蒙的去凑,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他感觉到他舔到手心的时候她抖了一下,之后才把水杯给凑到他嘴唇边,声音有点不自然:“喝吧,不够还有,喝完早就睡觉,我在这守着你。” 他听话的躺下,于是她的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重新握住他的手,温热的,她的手只有这么小吗,原来他的手已经比她大这么多了。 睡意袭来前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他听到她低低的说对不起,她好像是哭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给她擦眼泪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天空泛起鱼肚白,他往旁边一看,温嘉宁已经趴在旁边睡着了,只是手还搭在自己手上。 他抽出手,将人抱上床,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侧躺着。 她伸出手顺着她的眉心往下滑,停在了她的下巴处摸了摸,又顺着下颌线摸到她的耳垂,上面有着一颗小小的黑痣。 看到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手从鬓发别到耳后,缓慢的凑近她,眼在她唇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凑近亲了下她的额头。 “姐,从前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我好想你,你不要变,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呢喃着,又吻了下她微微泛红的眼角,看来不是做梦呢,谢行瑜轻轻抱住她,将头凑近她的颈窝,她轻微的动了一下,然后被他抱得更紧了些,谢行瑜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满足的闭上眼。 翌日,温嘉宁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勒的难受,她往旁边一看就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得她马上推开了身边的人,一脸恐惧的看着他坐起来,有些迷茫的揉眼睛。 “你......我怎么在床上。” “是我抱上床的,姐,那样睡觉对颈椎不好,我担心你醒了之后不舒服”他说话时眼神澄澈,不似作假,倒显得是她大惊小怪了。 “烧退了吗?”于是她转移了个话题,摆出副长辈的架子,试图找补。 可谢行瑜却并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拉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贴上他的脸庞,还轻轻的蹭了蹭:“应该是退了,姐,你要检查一下吗?” 这下把她吓得后退一截,差点掉下床,她用力抽出被抓住的腕,有些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 他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然后就看她背过身差点同手同脚。慌忙往外走,走到一半还叮嘱他:“我,我给你买了新的衣服,记得穿上,还有感冒灵记得喝,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了。” 她说完才匆匆打开门离开,等她走了之后,谢行瑜才忍不住失笑出声。 他笑了会才停下进了浴室洗澡,今天要回清梧,本来是昨天就要回去的,因为昨天他生病耽误了,所以时间会稍赶一点。 从浴室出来之后,顺手的拿起手提袋,随意看了眼上面的包装,他又笑了出来,怎么跟他之前穿的衣服还是一样的牌子,甚至尺寸都都一模一样,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姐姐啊,他感慨。 等他下来之后,温嘉宁已经在大堂等他了,她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呆了下,然后又掩饰住朝他走过来,办好手续之后坐上车,她从口袋掏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他,说完就直接塞在他怀里:“刚才在旁边便利店买的,要坐很久的车,吃点垫垫肚子。” 路旁的景色在不断往后退,他凑近她的耳边,气息喷在耳边,有些痒痒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问:“姐,你刚刚看我的时候,愣住是因为觉得我好看吗?” “......” “衣服挺好看的。” 她无言了下,最后眼神飘忽的看着车窗外,听到他低低的笑了下,然后顺着她的话说:“是,姐姐眼光好。” 说完便坐回去,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沼泽地 临近期末,工作也确实繁忙了起来,回来后,除了谢行瑜又开始每天接她下班,早上桌子让会摆着热乎乎的早餐,回家后他便在厨房做好饭。 最近她来了月事,几乎家里的家务都被他做了,甚至连洗碗的工作都被他承包了,她只需要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然后等做好饭等吃。美约其名,女孩子这个时期接触冷水不好。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吃饭,偶尔他会问她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说学生都是大差不差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不过温嘉宁确实被不断的投喂吃胖了些,她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她久违的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她又想起了父亲,以前温成国和安平遥在的时候,遇到了也是温成国乐呵呵的照顾,他总是说当男人就是应该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她现在每每想到心里总是闷闷的。 温成国是个好人,也是好丈夫是一个好爸爸,粉面店经常会接待些食不果腹的流浪者,店面贴着若是遭遇不顺,可以进店说需要七折一碗榨菜肉丝粉。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就要遭受这些呢,多不公平啊。 她盯着饭碗许久,直到一只剥好的虾,加到了她碗里,她的思绪被打断,怔愣的抬起头,她看见谢行瑜担心的看着她:“是今天的做的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一直不夹菜?” “挺好吃的,你的菜做越来越好吃了。”她扯起一抹笑,回复了之后又随意问他:“在那边你也经常做饭吗?” 他难得没有马上回复她的问题,表情都凝固住了,家里明明开了空调,但空气似乎都冷了些,半晌之后他才回复她:“没,有阿姨和保姆。” “哦,这样啊。”她干干巴巴的应声,低下头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扒拉,有些尴尬于自己提出的蠢问题。 谢家是全国闻名的大财团,谢家又怎么会可能让自己家少爷天天下厨。 桌边他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拿起手机直接挂断,没过会又打了过来,最近这样被他挂断的电话越来越多了。 温嘉宁快速吃完饭,在他再次准备挂断的时候,站起身拿起了吃完的碗碟收拾:“你接吧,我把碗放到厨房就先去洗澡了。” 她将碗筷都放在了厨房,就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关好门之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看起来温馨的家庭生活是不过问彼此才能维持的。 热水洒在身体上,她看着自己伸手试图接住,水却总是从她的指缝溜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粘在她的皮肤上,眼神空洞,她觉得自己就像在沼泽地里蛰伏的水鬼,明明别人已经有了更加光明的未来,自己却还是眼巴巴的要把人拖下水。 她不再看自己,只是有些麻木机械的洗完澡,拿着吹风机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谢行瑜正好打完了电话往房间走。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估计是和家里吵架了,连内容她都可以想象到,她的指甲扣着肉,回到了房间安静的吹头发。 等吹干头发后,她平静的坐在床边了会,然后拿着吹风机放回了原处,她呼出口气,敲了敲他的房门:“谢行瑜,我们聊聊。” 房门刷的打开,屋内黑漆漆的,她手腕被一阵猛力拉住,直接瘫倒在了他的床上,他的手压着她的手腕,她听见了他带着些怒气的开口:“你要跟我聊什么,嗯?” “温嘉宁,你又想要赶我走了,是不是。” 谢行瑜用的是肯定句,他们实在太了解对方了,他们一起度过了太多年,几乎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猜到彼此的想法。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她只好侧过脸,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谢行瑜,清梧只是小城镇本来也不适合你,我不能看着你荒废学业放弃前途,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回去吧,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担心......” “那你呢,你不是我的家人吗,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吗,你为什么不担心我那些年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她要说的话直接被打断,他咄咄不休的质问她,就像无数次她梦魇的时候一样,总是不停的问着她,为什么不要他了,为什么要他走。 她咬住唇,强压下眼底的湿润,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而你,谢行瑜,你有你自己的家。” 温嘉宁努力的放着狠话,想要用言语试图把他赶跑,却感觉到了肩头一片湿润,她还在努力忍耐,他却哭了。 她听见他带着哭腔抱紧了她,力气大的把她都勒的难受,不否定她说的话:“这就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落下,他是弟弟,她曾经说过会保护他,照顾他,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于是她像小时候一样,托起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擦拭掉他脸上的眼泪。 她真的太害怕哭了,害怕自己哭,更害怕别人哭。她都不敢看他,又怎么会忍心对他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眼眶红红的,他眼睛里的她应该也差不多,她觉得他们像两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 她维持住声音的柔和,很耐心的哄他:“你还是可以回来的,以后放假,只要你想,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但是也别太让他们担心,好吗?” 谢行瑜听到她语气缓了下来,就知道她又心软了,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只需要在她的面前掉几颗眼泪,她的心就会脆弱的不像话。 他看着温嘉宁明明自己已经哭的不像话,但是还努力给他擦着眼泪,就松开了她的手腕,继而又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闷闷的。 “那你要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你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好。” “别赶我走。” “.....好。” “亲我一下。” “好...?” 她正顺口答应着,结果他直接大转弯的回复把她都搞蒙了,她叹了口气,看他的情况,不亲这口估计是不会放开她了,只能侧过脸,在他的鬓角亲了下:“可以了吗?” 她看到他的耳根似乎红了,于是她摸了摸他的头:“明天还要上班,我要回去睡觉。” “我怕黑,你要陪我。”他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却拉住了她的手,抓的紧紧的,好像生怕她会走。 她原本的眼泪都干涸了,黏在脸上,现在却只有点想笑:“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是你弟弟,姐姐要照顾我。”他着重强调了关系,听着没有消气,还有点赌气的成分。 “好。” 他赢了。 她对他的底线越来越低了,谢行瑜也实在了解她,跟她硬碰硬根本没用,只有表现的比她更加弱小可欺,他才能一直一直待在她身边。 达到目的,他又变回了善良的弟弟,他并不打算逼她太紧,物极必反。 他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轻声说:“晚安,姐。” 要等她情愿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师生都鱼贯而出,谢行瑜在校门口等她,他们看到了也热情的朝着她的打招呼,放假了学生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温老师好,小鱼哥哥又来接你下班啦。”学生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已经熟悉了不少,已经知道了他俩的关系,常来之后也见怪不怪了。 温嘉宁笑着点点头,他自然的拿过她的包背上。 她微微俯下身,有些有些严肃的对着几个小脑袋说:“要认真写寒假作业哦,放假结束我可是会认真检查的。” 于是本来围着她的几个小朋友就都跑开了,他们两个就这么慢悠悠的晃着回家,谢行瑜走着走着总是会靠向她,等她想要说他的时候,又无辜的看着她问:“怎么了,姐?” 于是她只能是怪自己多想,他最近总是很奇怪,好像越来越频繁的不经意去制造一些身体接触。 在她拿柜子上的东西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贴着她拿下递给她;在她调试电视台的时候,伸出手贴着她的手,调上一个台;看着电视,人却一直往她身边贴。 只要她想要质问他,他就会用很迷茫的眼神,不解的问她。 就比方现在,她洗完澡无聊,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一小会,人就贴上来了,他现在基本是脑袋都耷拉在她肩膀上了,边看还边吐槽电视内男主长得丑丑的。 温嘉宁刚偷偷移开一点,又被他贴上,完全无法无视。 她摇了摇脑袋,她不经意看到他的手机,开了免打扰,上面显示着爷爷的来电,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家伙比谁都精明,现在她只要稍微一提让他回去,他就眼睛泛红,于是她也只能跟他就这么耗着。 “姐,你困了吗?”谢行瑜拿着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摩挲,感受到她似乎动了动,关切的询问。 “不困。” 她被他每天搞的精神高度紧绷,基本只有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敢放松下来,她这个弟弟,打不得说不得,只能像个祖宗一样供着他,打她打不过,说他就要哭,她有些头疼。 身体又往旁边移了移,她有些尴尬的开口:“要不我们稍微离远点吧,你靠的有点太近了,很热。” 他居然真的离远了点,不过一下又靠了过来,他这次凑的更近了甚至环住了她的手臂:“外面又下雪了,两个人窝在一起比较暖和,我买了饮料放在冰箱,我给你拿一瓶。” 她只想赶紧离他远一些,赶忙点点头,他离开了身侧去拿东西,她赶忙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她想,总算是逃脱魔爪了,不过魔王不一会就回来了。 谢行瑜手里拿着几瓶写着外文的啤酒过来了,他拉开拉环递给她:“姐,饮料被我喝完了,这个是留着给明天做啤酒鸭的,你先喝吧,看着度数不高。” 她接过,喝了几口,感觉酒味不是很浓,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她酒量还算不错,以前温平国喝啤酒她也会跟着喝两口,所以不担心喝醉。 不过这个酒喝多还是有点后劲的,脑袋已经有点晕晕的了,她放下了瓶子,感觉可以去睡觉了,正准备起身,身边的人却拉住她的手不放,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姐姐不走,不走......” 完蛋,忘记让他不要喝酒了,这家伙是一碰酒就醉,小时候喝了半瓶啤酒就能抱着桌子唱一晚上歌,她拿起酒瓶摇一摇,都喝完了。 长大之后这酒量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好死不死他还凑过来,对着她的脸,脸上几乎比上次发烧还红了。 眼睛倒是亮晶晶的专注看着她,学着每次她安慰他的样子托起她的脸,她只能无奈的说:“怎么了,我带你去你房间好不好?” “不好。”他摇摇头,他跟她凑的太近了,他的鼻尖就蹭着她的鼻尖,像是小动物之间互相嗅闻。 她不跟醉鬼计较,温嘉宁心想,让他消耗完精力,就把他拖房间去。 “我可以亲亲你吗?” “什么亲.....”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问出。 他直接亲在她嘴唇上,甚至还伸出舌头软软的舔了一下,然后又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问:“这么亲,可以吗?” “你!”她被这一下搞的瞪大了眼睛,他的速度很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他就退开了。 长得好看果然很适合干坏事,等她一把推开他之后,他又委屈巴巴的,摇头晃脑的快要倒了,她只能再坐过去让他靠着自己保持平衡。 然后就看他又学起鱼,咕噜噜,咕噜噜的好像在吐泡泡,她的头更疼了。 等她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忽悠着放到床上,他又开始脱衣服,纽扣的睡衣并不是那么好脱,他只解开三颗扣子,就被温嘉宁抓住手,她一脸震惊:“你干什么!” “睡觉要脱衣服,姐姐说不能穿着脏衣服睡觉。” “你穿的是睡衣,不用脱。” “哦.......” 她帮他盖好了被子,他躺在床上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脸庞上,他嘴唇湿润润的,她甚至还可以回想起刚刚他亲她的感觉,应该是软软的...... 她被自己想法吓到了,慌忙想要抽回手又被他紧紧抓住不放,他的声音很闷:“姐,我这里好难受。” “难受?牙疼吗?”她有些疑惑,脸凑近了些打算检查一下。 他却突然翻了个身,喘着粗气,将她压在身下,她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想她知道他哪里难受了,因为他难受的地方正抵在她身下。 可他拉着她的手穿过她的睡衣下摆,却扶着停在了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她仰头看着他,他的眼泪含在眼眶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委屈:“我的心好难受,姐,你知道吗,我的心一直一直都好难受。” “谢行瑜,你没有喝醉。”这句是肯定句,她同样了解他,所以眼底一片清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她,低垂下头,眼泪控制不住低落在她的脖颈处,又顺着滑落在床单上。 她摸着他的脸,有些释然的笑了:“谢行瑜,你想跟我做吗?” 他猛地抬起头,瞪大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她看见他浅褐色的眼睛里倒影中的她,于是她带着笑,换了个称呼,再问了一遍:“你想吗?” “小鱼,你想跟我做爱吗?” 虚假的爱(h) 她看谢行瑜的眼神太过尖锐了,嘴角明明噙着笑,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温度,在她眼中他的内心仿佛是赤裸被看透一样,连同他拙劣的伪装和他卑微的爱,通通被她知道的一干二净。 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在幻境内,被他的神女引诱,他很轻易的被她推开了,然后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凑上亲他的唇,辗转间她小巧的舌,已经寻到了他的,缠绵追逐,等一吻结束,他已经在喘的不像话了。 他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脸,脸红到了脖颈,实在太丢脸了,明明是想要勾引人反被勾引了,他想她应该是脱下了睡衣,他听到了衣物落在了地上,但是他是胆小鬼,他不敢看。 温嘉宁还是没有饶过他,她拉下了他的手臂,月光透过窗,撒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皮肤泛着莹白,他看到了白色胸衣下包裹着的浑圆,也看到了同样泛着微红的脸,她整个人都暴露在自己面前。 她却不在行动了,只是跨坐在他身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感受着下体愈发的滚烫,甚至轻轻磨蹭了下。 他好半晌才找回点自己的声音,这一切转换的太快了,有点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不知道。” 她笑了下,手抚摸上他的胸膛,贴进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小鱼?” “是想?” “还是不想呢?” 她看到他的耳朵马上红到了耳根,摸着谢行瑜的耳朵调侃道:“小鱼之前可是天天对我这么干的,怎么,知道害羞了?” 好涨,他感觉自己快要难受的不行了,他心里的野兽在叫嚣,眼睛已经被生理性眼泪雾蒙蒙的裹住看不真切了,他只能认输,抱住了她,遵从本心:“我想。” “姐,我想跟你做爱,我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就算是梦也接受,就算在这个梦里再也不醒来也接受,通通都接受,他乖顺的像是刚被驯化的小兽,只会被主人牵着鼻子走,于是温嘉宁再次吻上了他的唇,他仰头忍耐着生涩的回应,甚至不小心磕到了她的牙齿。 “嗯~”他紧咬着牙,她顺着往下啃咬他的喉结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痛的快要死掉了。 他用力将她推到一边,坐起身,温嘉宁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来,可以吗?”谢行瑜重新掌围了主位,将她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他脸上有干透的泪痕,嘴唇上有口水渍的痕迹,喉结处有她啃咬的细微齿痕,一副被她凌虐的不行的样子,搭配上他的脸,整个就是她在欺负美少年。 于是她笑了,他已经俯下身像小狗一样毫无章法的吸吮舔咬,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她抚摸着他的下身,非常善解人意的说:“当然可以啦,小鱼。” 他顺着往下,她也解开胸衣,她的胸不是属于很大的那种,只是盈盈一握,像两个桃子,他却爱不释手的开始抓揉,凑上去轻咬红樱,手顺着往她的身下探。 她感觉手中的物什已经滚烫坚硬到不行了,她抬膝抵在他的腹部,他的衣服已经被脱下了,膝盖下的肌肉线条明显,看起来平时应该是也有健身,她声音很轻:“今天只能在外面哦,家里没有套呢。” “......”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过了会糯糯的小声开口:“有。” 他从床头柜摸出两盒套丢在了床上,整个人都红的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了,仿佛做错事情的小孩,小心的观察她的脸色。 她愣了两秒,然后开始笑的肆意,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好样的啊小鱼,你早等着我呢。” “那我可以继续吗?” “当然。”她看着他被情欲和羞意染红的脸,和他身下鼓起的一团,她温柔擦去他嘴边因为啃咬留下的水渍,他就用高挺的鼻尖往她手里蹭,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继续说:“不过要辛苦你前戏做久一点了,再多忍耐会儿吧,,强塞进去会很疼很疼的。” “...好。” 他喘着粗气回复她,然后低下身,褪下了她与他最后一层隔阂,她顿时有了点羞,修长的手指附上那,感受到了湿意,他放了一根,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上,甬道顿时涌出了些粘液。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塞了根手指,动了动,她的双腿就开始夹他的手臂,好痒,但是身体又想要再进一步,声音有点飘:“快一点......小鱼,快一点.......” 他很听话的加快了些,匍匐在她的胸口,如同吃奶的婴孩一样,不停吸吮,在他试探的放进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绷紧,泄在他的手上,身体不停的抖,于是他亲舔着往上,凑近了她的耳垂,咬住上面的黑痣,囫囵不清的问:“可以进去了吗?” 她还沉浸在余韵中,身体由于手指的退出又空虚的厉害,她眼睛被染上红,迷迷蒙蒙的不停点点头。 脱下了睡裤,他扶起她的双腿,靠在肩膀上,拿出一个安全套带上,他们现在是真的坦诚相见了,靠近洞口却只是磨蹭,他像是突然受了委屈了一样,摸着她光滑的脊背,放任圆柱在她的腿心磨,去寻她的唇慢慢的亲:“进不去,姐,我好难受。” 又开始装了,她心里咬牙切齿,但是她穴里被勾的紧,于是她只能伸出手往身下摸,摸到之后扶着往身体送,才进半个头,她听到他嘶了一声,她就又被激的又泄了身,她痛苦抓紧了床单,“啊”的叫了出来。 “辛苦了,姐姐对我真好~”谢行瑜语气上扬,刚刚那个样子又荡然无存了,他借着刚刚泄身的水液,扶着她的腰肢缓慢的动了起来,好疼,她死咬住了下唇,眼睛被生理性泪水糊的看不清人。 “啊~”嘴里被塞进了手指,让下唇被解救出来,他加快了些速度,说话语气带着些温柔缱绻,身下动作却越来越凶:“不要咬,姐,我想听你的声音呢。” 她胡乱抓上了他的背,却触到都是凹凸不平的疤痕,汗津津的,她手抖了下,挣脱不开,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她现在才是被这个小白眼狼真正欺负惨了。 谢行瑜马上就哭了出来,动作更重了,眼泪跟不要钱似得流,在她都咬住血腥味后,她松了口,却被他找到空隙,不管不顾的与她唇齿厮磨,最后抱紧了她达到顶峰:“我好爱你啊,姐。” 你知道吗?我的灵魂,肉体,我所拥有的一切属于你,你也要爱我,求你。 第二天 第二天温嘉宁是被饿醒的,窗帘紧闭,身边并没有人,分不清是几点,她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身上倒是已经穿着睡衣了,难为他还从衣柜找出这身印兔子的卡通睡衣,身下也干净清爽,应该是谢行瑜帮她清理了。 她有点迷茫的坐起身发呆的盯着自己的手,用指甲用力扣着肉,让自己清明些,好半晌,她慢吞吞的移到床边,刚站起身,又踉跄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下意识她就恼怒的骂出了声:“死孩子。” 然后扶着腰撑着床头柜站了颤颤巍巍起来,打开门一阵饭菜的香气就绕进了她的鼻腔,厨房传来响动,但是有有意音量被放的很轻。 她慢慢挪动到了卫生间刷牙,刷完专注低头看着泡沫从盥洗池的口子溜出去,她的腰被手臂环上,她怔了下,谢行瑜站在了她身后,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下巴贴着她的发顶,声音透着柔软和乖顺:“姐,你醒啦,我刚煮上汤,你要是不想吃饭可以多喝点。” “嗯。”她边水漱口,回应了他,神色平淡。 “是...是我昨天做的不好吗,姐,对不起,我...我第一次,下次我会轻一点的。”他小心翼翼说着,微侧头看她的脸,生怕找到一点不悦。 “呵。”温嘉宁笑了下,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本来以为他做一次就差不多了,结果他哭哭啼啼的说还难受,硬说没有让她留下好印象,可是压着她又做了好几次,最后她都晕过去了,才被他放过。 又是说她没有亲他又是说没有抱他,没有给他反馈,她吐掉最后一口水,磨着牙忍耐着说:“好,好的很。” 想着挣开他,结果他还越抱越紧了,凑着她的脖颈亲了亲。声音雀跃:“我也感觉很好,谢谢姐姐真好~” 这家伙是听不懂好赖话吗?她皱着眉仰头看他,他此时穿着灰色的兔子卡通睡衣套着围裙,头发乱的跟参加过二战似得,显得不伦不类,偏还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漾着笑容。 于是她噗呲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头真心的说:“还挺可爱的。” 除了床上,她在心里补充。 谢行瑜的低垂头,让她摸的更顺手,内心开心的不行,他看网上说,女生觉得男生可爱的话,肯定就是特别喜欢他,肯定是在暗戳戳的跟自己表白,他心想,如果他有尾巴现在肯定对着她摇个不停。 “我饿了,汤还没好吗?”他正享受着被顺毛的舒适,听到温嘉宁的询问,一激灵赶紧松开手,跑去了厨房查看。 她叹了口气,还是小孩子啊。 洗完脸后,坐在饭桌旁撑着头,看他在厨房有些手忙脚乱的忙活,她伸出手,在他的背影上戳了戳,摇了摇头,又开始数着桌面的木纹。 等温嘉宁数到五十一根的时候,一小碗汤放在了她面前,她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他端了几盘菜放在一边,又粘着她坐下,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不够。 “你再这么看我吃不下饭了。” 她忍无可忍的把手盖在了他的眼睛,手下纤长的睫毛煽动,带着点痒意,过了几秒,他握住手掌,含笑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湖面的水波,移到嘴边吻了一下她的手指:“姐,我好喜欢你。” 她脸顿时泛了层薄红,为维持自己的年长者的脸面,她凶巴巴的卷起手指捏了下他的鼻梁:“我知道了!你昨天,你昨天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了,好好吃饭,不要看我了!” “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还是笑也不恼,听话的拿起筷子,边吃边问她。 “什么?” “有情饮水饱。” “.......”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好吧...” 温嘉宁想,他肯定在外面看奇奇怪怪的书了,跟个花孔雀求偶似的,却没发现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了。 确定关系助长了谢行瑜的扩张形式,他已经从不经意黏人变成了除了买菜二十四小时就贴在她身上了,亲亲抱抱就算了,还动手动脚。 在她第无数次看电视时,推开他贴在自己脖颈处的脑袋的时候,他的手机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他正想挂断,温嘉宁看着他示意,于是他按下接听键,她坐的离他远了些,平静的看着他。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苍老,偶尔有几句她能听到,在他推脱的时候,她拉住了他的手,素白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写字:“回、家。” 他有些委屈的扮着狗狗眼,她却认真严肃的看着他,并不言语,继续写:“听、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他凑过来头靠在她的腿上,于是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侧,另外一只手在他手上重复写了一遍:“听、话。”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家的。” 他认输般泄气,对面的人听到后马上带上了喜悦连说几个好字,并说会帮他定好这几天的票,然后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你满意了?”谢行瑜有些赌气,没有看她,她却顺着他的毛,然后凑近亲吻了下他的脸颊,笑着说:“给最乖的小朋友的奖励。”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不让他和她一起睡觉,也不准他总是亲她。 是世界上最坏的姐姐,他在心里腹诽。 “那我错啦。” “小鱼小朋友最善良了,原谅姐姐好不好?”她像哄小孩一样逗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感叹了下,皮肤真好。 可是怎么办,他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弟弟,他总是会原谅她。 “那你要重新奖励一次,刚刚那是姐姐对弟弟的亲亲,我要女朋友对男朋友的亲亲。” 谢行瑜闭上眼,还偷偷看她,他绝对是贴心的男朋友了,也是最乖的弟弟,多么善良的要求。 于是柔软的唇轻轻贴上,她很温柔的吻了世界上最乖的弟弟,甚至连他的唇齿都照顾的面面俱到,过了几分钟之后松开了他,他们的唇上已经添了分红艳。 她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问:“这次是女朋友对男朋友的亲亲了吗?” “太快了还没感觉到。”他嘴硬的说。 “幼稚鬼。” 腐蚀 谢行瑜垂头丧气的坐在矮凳上,任由她给他围上围巾,整个人低着头气压低沉的不行,他抬头目光从脚上穿好的运动鞋,到她的身上,脸色平静,微微弯曲的长发被抓夹盘起,穿着家居服,有股成熟的韵味。 “姐,我要是长得再快一点就好了。”他环抱住她的腰,将脸贴近细嗅了会她身上橙花香,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笑了下,拉着他站起,然后摸着他的手说:“已经长得很大啦,比我高大半个头,再高家里都容不下你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并没有被她的话带偏,还是执着于此,继续委屈巴巴说:“我会成为让你可以放心靠的人的,姐也要对我负责,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家人。” “好,我知道啦。回去记得要剪头发,刘海都遮住眼睛了,对视力不好。”她细细嘱托他,然后摸了摸他的下颌,笑着对他说。 他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轻轻挣脱开,又抱住了她:“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哄,我都知道,我一直一直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很久很久,明明,明明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可是我还是感觉你随时都会消失。” 温嘉宁愣了下,随后温柔的回抱住他,仿佛在给他编织美梦:“怎么会呢,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吗。” “姐,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就算只把我当弟弟也可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好,我会一直在的。” 她又笑了,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弯的像月牙,于是他再次抱住了她可怜兮兮的卖惨:“今天是小年,真的不能明天再走吗?” 她摇了摇头,开口打碎了他的幻想:“不可以哦。” “好吧,那我走了。”他被姐姐打败了,只能顺从放开她,拉着行李箱打开门。 她如梦初醒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佩,连忙叫住他,把玉佩递给他,是一块雕刻着观音像的和田白玉,红绳磨损严重,看着年代已经有些久了:“这是安妈妈留给你的,这些年我一直给你保管,以后要好好收着。” “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当了呢。” “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以后别再弄丢了,也别随便给别人了。” 他小心翼翼接过,然后把它塞进了口袋,他走近一步,用力的抱紧了她,凑在耳边说:“等我回来,姐。” “好。” 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她马上就收回的笑容。 她僵着一张脸关上门,时钟还是在滴答滴答的响,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些微其他的气息,她拖着身体走到了沙发坐下,安静的看着水杯里的水发呆。 透明的瓶子里好像有一条金色小鱼在游动,她想,他不属于这里,他属于更大的海洋 她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台,让他自个播放,显得房间不那么冷清,她一个人的所有时间都是这样的,除了备课,她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光怪陆离。 直至黑夜降临,窗外的北风在呼呼的刮,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慢慢飘落雪花,过节他那边应该会特别热闹吧,她想。 手机声响起,她像是突然接收到信号的老式机器人,手忙脚乱的接听了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宁宁!小年快乐!” “你也是,小年快乐。”她调整好语气,温和的回复她,她现在状态并不太好,所以只能尽量避免让她感觉出异样。 “谢行瑜呢,怎么没在你身边咋咋呼呼,他今天有没有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啊,犒劳一下他辛勤工作的姐姐。” “他回去了,多亏你跟我说的,得不到的是朱砂痣,得到的是蚊子血,如果一味地躲着的话,只会助长他的气焰,我现在总算是自由了,要不是你......” 温嘉宁兴奋的声音被打断,她听到林悦心有些古怪的说:“等等,等一下,宁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我看你之后回来你给我打的电话啊,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还......”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似乎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 只听林悦心有些不解的说:“你回去之后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我们的聊天记录没有,你怎么了,是记错了吗?” “不过这谢行瑜怎么搞的,居然这个时候回家,你说.......” 她有些越听脑子越诡异,她已经听不懂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了,脑袋里突然开始天旋地转,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说话。 她有些迷茫的晃着头,她用力抬起头,好像看到温成国在她身旁,她的用力咬住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从牙缝了蹦出一句:“悦心我有些累了挂了。” 她清醒的知道她应该是犯病了,她很久没有吃药了,怕被谢行瑜发现。 温成国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她贪念此刻温情,看着他伸出粗糙的手抹去她的眼泪,她只想扑过去,委屈的说他为什么要消失,自己好想好想他,她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大人,她好累好累。 可是温成国在她面前,又突然变成了谢行瑜的样子,然后又变成了其他认识的人,她看见他们的手都向她伸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在意识涣散前,温嘉宁在心里想,要不就这么死了也很好,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好想爸爸妈妈啊。 “叮咚——”手机传来了提示声,这是她最后听到的声音。 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污泥中,身体一直在不断的下坠,好冷,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蜷缩着抱紧了自己,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电视嘈杂的声音,吵得人耳朵难受,索性关了电视,打开手机准备记录下这次的情况,这是医生给她说的方式,避免她忘记发病产生哪些病情。 手机泛着荧光,显示着现在是两点半,状态栏各个平台发来五花八门的推销信息。 还有一条联系人“Y”发来的新消息,是几个小时前的,只有四个字。 “我很想你。” 诱因 她从自己房间抽屉里拿出了药,按照剂量吞服之后,安静闭上了眼睛,时间就在她的身体里流逝。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症状的呢,温嘉宁其实记不清了,好像是母亲割腕自杀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印象中她和母亲的相处很少很少,她是一个很尖锐又安静的人,总是对着空气说话,或者蹲在角落用手指扣着墙灰。 不过,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舒宁,温嘉宁的名字也是取和她一样的字。 宁,多好寓意的字啊。 可是她却不得安宁。 有人要杀她,这是她经常重复的一句话,她经常抓头发,或者砸东西,挠人咬人,所以奶奶和爸爸把她关在家里,也禁止她靠近自己的女儿。 舒宁是个可怜人,她拥有过一个圆满的家,自己考上清梧的公务员,父母和睦,上头有照顾她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在上高中的妹妹,未婚夫和她也很恩爱,但是似乎美好总是就是用来打破的。 一窝不知名的逃犯来到了这个小城镇,他们本就烧杀抢掠恶贯满盈,是不畏生死的亡命之徒,于是舒宁一家全被灭口,而舒宁因为那天的加班,直接在单位睡着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据他们后来被抓到的口供,只是因为觉得他们过的太幸福了,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过的这么好,他们故意先在小区蹲点,观察了很多人,他们生活美满,家庭和睦,实在是太刺眼了啊。 既然迟早被抓到死路一条,那为什么不找点垫背的呢。 无冤无仇,就是看不惯别人别人过的好,只是可惜还剩了一个,应该送他们去地府一家团聚的。 舒宁浑身发抖,就这么听那人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说完,然后麻木的被搀扶出来。 她现在还能记得那天她回家的场景,入眼是一片的红,溅射的血液,翻飞的肠子,还有在墙壁上挣扎的手印,如同进入了炼狱屠宰场。 她放声尖叫,可连眼泪都流不出。 生活不是会因为一个人停滞不前的,所以慢慢的她渐渐开始沉默下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医生告知她已经是重度抑郁了,而她那时候,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是的,舒宁结婚了,和她的未婚夫。他是个好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离开她,而是说想要再给她一个家,于是他们举办了婚礼,度过了一段还算是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是舒宁慢慢的开始幻视,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会从她背后挑出来把她杀死,她只能通过吃药,让自己陷入睡眠,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开始疯狂不断的做梦,梦里是不断蔓延的血液,她已经分不清梦境现实了。 某天一个没有脸的人站在面前伸出手,舒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开始不停的挣扎,她听到他喊自己“妈妈”,她一下子松开了手,摔在地上的无脸人变成了她的女儿。 她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呢,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只能握住她手指的小婴儿。 舒宁被人抓了起来,人群围在一起说只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不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此刻才闭眼缓缓留下一行清泪,点点头说好。 然后舒宁就又开始意识混沌了,最后一次看到女儿是在医院,她躲在门后透过门缝,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她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招手想让她过来摸摸她的头,可是手上却是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 舒宁只能歉疚的看着女儿,她太虚弱了,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口型对她说:“走。” 舒宁不想让女儿见到这样的情况的,真的,可是舒宁的身体已经被恶魔掠夺,控制不了自己,若是她知道这成了女儿幻听的诱因,她会后悔痛苦到恨不得下十八层地狱的。 温嘉宁揉着眼睛,她又梦到了母亲干枯着脸拼命向自己伸出的手,她这些年,总是时不时的梦到她,温成国很少提到她,偶尔提到也是会不断的叹气,然后对她说:“你要原谅她,宁宁,她只是生病了,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别怪她。” 她每次都会点头,然后顺便还会耍宝的安慰一下温成国,然后温成国就会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笑出来,他想这样也很好,至少没有受到影响女儿的成长。 粗枝大条的男人,虽然努力承担起父亲和母亲的身份,但是还是会有遗漏,比方说为什么她总是一个人对着玩偶自言自语,总是给各种捡到的东西,取各种各样的名字,然后扮演各种角色。她只觉得身边总是有人和她说话,爸爸总是很忙,她很开心有人陪着她玩。 而随着成长,这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到温成国失踪,送走谢行瑜之后,她开始在眼前看见虚幻的人影,她想她算是懂得母亲当时的感受了。 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她的情况严重,应该要早点过来的,现在需要吃药,还有定期复查情况,严重还要住院,温嘉宁得到了一大袋的五颜六色的药片,复杂的成分和副作用,让她发呆嗜睡,行动迟缓。 她垂着头,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然后打开了手机,还停留在之前的手机页面,Y没有发其他的信息,于是她回复了一个“嗯”字。 Y马上回复了她的消息,看起来应该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Y:好冷淡 Y:(小狗画圈圈表情包) 一个宁:我也很想你 谢行瑜躺在床上,将手机放在一边,本来想着这次不管她说什么,都要让她哄自己一会的,但是听到提示音,还是马上拿起手机,看到这句话,心情稍好一些,他等了她那么久,让她等自己一小会应该是可以的吧。 于是三分钟后,他发了一个字。 Y:嗯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真是有仇必报的家伙,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于是她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一个宁:怎么这么久还没有睡觉 Y:等消息 一个宁:那等不到一直不睡觉吗? Y: 不睡觉 Y:反正她也不心疼我 Y:我就是一个被赶走没有家,在外漂泊的小狗 Y:(小狗缩在纸箱表情包)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字说。 一个宁:没有不要你 Y:那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温嘉宁不解的皱着眉头,正想询问,就看他打过来语音通话,她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朵问他:“怎么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他声音低低的,隔着听筒还有点磁性,传进她耳朵里仿佛带来层诱惑。 “嗯哼,有多想?” “姐,我想你想到都硬了。” “......” 他这句话成功让她沉默了一瞬,然后听到了她有点怒意一字一顿的说:“谢、行、瑜!” “我在。”他憋着笑回复她,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逗她。 “不准看荤段子了!” “听见了没有!”她像个家长一样命令他,听起来还是凶巴巴的。 “好,我错啦。” 谢行瑜顺着她的话回复她,本来也是想逗她,正想撒撒娇,然后就听她又认真的回复他:“我真的有想你。”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这句话软化了,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场景,于是他也很认真的再说了一遍。 “我也是。” “很想,很想你。” 药与他 自从回到谢家老宅之后,谢行瑜便只能她用手机联系了,他几乎每天都会缠着温嘉宁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她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 可是似乎温嘉宁对此兴趣并不高,大部分时间他发出的信息,都需要等很久才能被回复,他也很忙,自从他回来之后,谢爷爷就开始慢慢带他去了解一些公司的事物,去认识不同形形色色的人。 谢爷爷的年纪大了,谢氏需要一个新的领导人,谢家子嗣稀薄,他是这辈唯一的孩子,他们对于他寄予厚望。 在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时间,可以稍微喘口气,打开手机一看,他看到消息栏还是一片空,谢行瑜不知道是不是她并不喜欢太黏人的,亦或者别的原因,对于他来说,她的情绪太平淡了,他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而此刻的温嘉宁,正在医院复查,她垂下眼睫,安静的坐着,听着医生对她训斥。 “不是说要按需吃药吗,根据测评你的症状又严重了,之前明明都有缓解情况,你再不遵医嘱,这个情况永远都不会好转的。”她看着真的非常生气,整个人都看着快冒烟了。 医生姓李,是一个脾气有些暴躁的女人,和她以前在网上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心理医生完全不一样,但是又能感觉到她言辞内的关切。 她本身确实是属于比较听话的病人了,她基本都是每天按时吃药的,于是她乖乖保证:“好的,最近弟弟回家了,怕他看见担心,想着隔断时间没事,我之后会注意的。” “你这种情况就是需要多关心的,建议是可以工作的事情先停停,如果有时间,可以让家人朋友多陪陪你出去转转......” 她没说话了,只是点头,然后便根据要求去拿药出了医院,便坐上车尽快回去。 路灯上挂着中国结,商铺也都带上了些红色,已经快要过年了啊。 她闭上眼假寐,姑姑一家都回来了,原本以前一般是在祖屋过年,自从祖屋拆迁之后,他们便也在她住的小区买了个小房子。 她望着手里的药笑了一下,以前奶奶生病缺钱的时候,几乎是把钱掰成两半花,最后弹尽粮绝只能终止治疗,结果人一死,钱就又都冒了出来,拆迁款可真不少啊,姑姑还特地给她分的多了些,说女孩子一个人不容易,于是她的银行卡里就多了一大笔钱。 父亲下落不明,奶奶死了,弟弟也被她送走了,她甚至不知道拿这些钱做什么,只能用这些钱设置了一个高额的寻人信息,等待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人回家。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人都想回到过去了,温嘉宁很想回到以前安妈妈和父亲,还有谢行瑜都在的时候,那时候几乎是她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 只要打开门,就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家,餐桌上摆着家常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聊天。她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空空荡荡,明明是一样的摆设,人却都不在了,她想大哭一场,最后却只是放下药之后,转身锁门。 四周偶尔会看到小孩在放鞭炮,她慢悠悠的踩着雪,走到了另一个单元楼楼层敲了敲,一个小女孩的大声问:“门外是谁?” 她回复之后,便打开了门拉着她往里走:“堂姐你来啦,快来跟我玩这个!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忙,只有你跟我玩了。” 温嘉宁就被拖着往沙发去,她往厨房看了眼,姑姑正在做菜,而姑父在旁边帮忙切菜准备。 女人听到声音擦擦手,回身笑着说:“宁宁来啦,这丫头刚还在问呢,菜马上就好了,你先陪玥玥玩一会儿嗷。” 她点点头,电视放着喜庆的音乐,主持人说着恭祝新年的话语,她陪着玥玥玩了会平板,便听到喊着她们去吃饭,这时候表弟李海明才从房间出来,朝着她喊了声堂姐。 他正值高三,现在正忙着刷题,看他精神不佳,估计是刚苦战题海出来,她坐在玥玥旁边,就听到姑姑关切的对他说:“海明你也别太累了,放假就好好休息休息。” 他坐在一旁“嗯”了声安静的吃饭。 印象里这个表弟成绩一直不太好,之前都是懒懒散散的上学,最近确不知怎的开始拼命学习,跟打了鸡血一样,可是毕竟落下太多课程了,虽然报了不少补习班,但学起来还是困难许多。 姑父一脸不悦,挑着他的刺:“要是之前努力,也不用到这个时候还临时抱佛脚了,你就是之前太太惯着他了,纵容他无法无天,依我看他就是需要多磨练。” “反正就是看我哪哪都不满意,干脆你只生李海玥一个人就行,干嘛还要生我。”李海明马上就炸了,父子俩针尖对麦芒,一句都不饶。 玥玥夹菜的手收了回去,小心的看着他们,眼看要吵起来,姑姑也只能来当和事佬,脸上挂着笑打圆场:“大过年的,吃饭,别说这些了,宁宁来,尝尝姑做的这鱼。” 桌上还有其他人在场,李民和也只能忍下气,没再说话,周围陷入了安静,只有电视的响声和夹菜的碰撞声。 “宁宁,你今年就要二十六了吧,跟姑说说,最近有没有跟感兴趣的男娃聊聊?” 温嘉宁愣了下,否认的摇摇头:“工作忙,平时除了学校就是家里,没什么时间。” 又开始了,每个人是不是到了年纪就会自动解锁媒婆技能啊。 “那正好哩,你王大妈给你介绍了个,这小伙子不错的,在咱们这当警察,知根知底的,要不找个时间见见?” 姑姑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姑姑也不放心,你的亲人也只有我们了,要是你过的不好,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见到妈和大哥也不放心啊。” “再看吧,人家估计也忙,我现在还不急哩。” 她头越埋越低,只想安静干饭,但是姑姑显然不肯放过她,她又忙着补充:“人家正好休假呢,依我看你就找个时间见见,就当交个朋友,也不着急的哈。” “是啊宁宁,你姑每天除了我家小子,就念叨你呢。”李民和也帮着附和,劝她道。 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姑父,他自私自利又大男子主义,但是这话确实是为她,也不好说什么其他的,她心里一闪而过,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躲不过。 长久的沉默,然后她只能松口。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