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看见楚连城和长孙郁风的脸色都是一样的苍白如纸,除此之外她再看不出楚连城有任何不同。陆昭却不同,虽然从楚连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可他知道楚连城对长孙郁风的感情不比玉奴差,可为了成全他们她居然能硬着心肠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他简直有些佩服她了。
楚连城又道:“话我可说完了,我会吩咐手下不再杀你了,再见。”说着她转身向林子外走去。忽觉手中还拿着龙吟剑,当下并指在心口一戳,“哇”的一口血喷在龙吟剑上。长孙郁风、陆昭和玉奴齐声道:“你做什么?”长孙郁风一个箭步窜在她面前,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楚连城淡淡道:“不干什么,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龙吟剑不饮人血不归匣之说吗?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长孙郁风心中大痛,伸手给她擦去嘴边的鲜血,轻声道:“连城,你在怪我是吗?”楚连城冷笑道:“你是我什么人?我怪你做什么?长孙兄请让开,我还有事要做。”
林子外传来脚步声,几人看时,却是令狐玄黎。楚连城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令狐玄黎眼中正闪动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柔声道:“我见到你发出的信号就赶来了,麟儿,你还好吗?你瘦了,脸色也不大好。”他一指长孙郁风道:“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好不好?”
楚连城微笑道:“他敢吗?你是来找我吗?咱们走吧。”说完拉着令狐玄黎便走。长孙郁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玉奴道:“连城妹子你且留步。”楚连城头也不回的道:“抱歉,我只有结义兄弟,没有结义姐妹。”令狐玄黎不禁喜上眉稍。陆昭道:“楚兄弟……”楚连城道:“陆兄不必多说,改日我一定请你喝酒。”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看见长孙郁风后,泪水会夺眶而出,自己所有的坚强的伪装都会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第十八章解忧
鬼掌等人这次人多势众,因此分散开住,一部分人住在城中,还一部分人则住在了城西的虎啸山庄的分舵。令狐玄黎和楚连城在京城分手后便直接到了此地的分舵等她,不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急得他头发几乎要白了,今日看见楚连城发出的讯号,满腔的焦虑登时化做欢喜,一刻也没有耽搁的跑了来,当下将楚连城接到分舵。
楚连城的房间早已准备好了,单等她来住了,难得的是房中摆设居然和她的冰湖水阁相差不多,楚连城虽然不喜欢令狐玄黎的死缠烂打,心中却也不免有几分感动。
令狐玄黎将她送到房中,说道:“麟儿,你还满意这里吗?”楚连城淡淡道:“难为你的一片苦心,真是多谢你了。”令狐玄黎喜道:“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有没有吃饭?我叫人给你做去。要不要再歇会?炭盆这就送来,你别着凉。”他罗里罗嗦说个不停,楚连城等他说完,道:“你不用这么费心,给我拿些酒来就行了。”
令狐玄黎一怔,柔声道:“你不高兴了?是为了那个小子吗?”楚连城皱眉道:“你干嘛问这么多?你去不去?你若不去我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令狐玄黎忙道:“去去。你别急,我这就令人给你送来。”说完忙出去吩咐人送上好酒好菜来。
楚连城却不吃菜,端起酒来一口气将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一壶酒下肚,眼泪却淌了下来,心中的郁闷也涌了上来。长孙郁风,这个让她情愿为他付出生命的人,竟然肯为玉奴死。这也难怪,他们本来便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自己才是多余的人,可是长孙郁风,那你平白没事的招惹我做什么?你不喜欢我干嘛要救我,要对我说那样的话,干嘛又要……又要那样对我?
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自顾想着心事,竟没听见令狐玄黎悄没声息的走了进来。看见自己念兹在兹,无时或忘的人神情黯然,心碎神伤的喝着酒,他的心痛极了,他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麟儿是为了长孙郁风才这样痛苦的。他忍不住上前抓起楚连城的手,说道:“麟儿,你听我说。”楚连城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令狐玄黎道:“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有些话我是一定要说了。”楚连城抽出手来,说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令狐玄黎道:“不,我一定要说。我知道你从来也没喜欢过我,你喜欢长孙郁风,可我不在乎,麟儿,我向你保证,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一样给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会让你快乐的,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算我求你。”
他从来见了楚连城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她会着恼,这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不知鼓了多久的勇气。楚连城心中感动,眼泪又流了下来。令狐玄黎试探着伸手给她擦拭眼泪,这次楚连城居然没有躲避,也没和平常那样抬手打人耳光。令狐玄黎叹了口气,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他的下颏轻轻磨擦她的额头鬓角,他低低的柔声叫道:“麟儿,麟儿。”他挑起她的下颏,俯下脸,亲吻她的双唇。楚连城仍然没有躲避。他的胆子大了,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的呼吸在渐渐变粗,心跳在慢慢加速。
楚连城有些恍惚了,亲吻她的人好象变成了长孙郁风,就在她不由自主的要反应他时,她忽然回过神来。她用力推开令狐玄黎,叫道:“不,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谁也代替不了他。”说完她伏在桌上哭了起来。令狐玄黎的心从天上又重重的跌在地上。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也许麟儿今生今世也不会爱上自己的。
长孙郁风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居然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留不住,居然让她遍体鳞伤的走了。这个傻丫头,我为玉奴可以死,我为你也一样可以死,你总说她是我的软肋,你呢?你一向聪明绝顶,这件事怎么不明白呢?
长孙郁风回到客栈后一个人在房中呆坐了半天,直到午饭时才出来要雅歌给他拿酒来,然后又一个人喝开了闷酒。
玉奴也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雅歌和妙歌坐在屋檐下看着雪花大片大片的往下落。妙歌道:“姐姐,表少爷什么时候喜欢楚连城的?他们什么时在一起过?”雅歌叹道:“我怎么知道呢。有时候不一定要常在一起才会喜欢对方的,你没听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话吗?”妙歌道:“可是表少爷真的那么喜欢那个楚连城吗?”雅歌反问:“你见表少爷这么难过过吗?他什么时候一个人喝过闷酒?”妙歌又道:“那咱们那位怎么办?”雅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
陆昭并没有陪着长孙郁风,他将玉奴和长孙郁风送回客栈后便匆匆离去了。半个月前他约了孙茗淞在此比剑。那追星公子孙茗淞二十八岁,使的是一口长三尺四寸,宽一寸三分,名叫追星的宝剑。那追星剑和追星剑法乃是傲气堂堂主孙格的家传之物,当年孙格的祖上曾凭此剑重创中原四省的所有黑帮,创下了傲气堂。孙家世代行侠仗义,在江湖上名声甚好,孙格也早早的将傲气堂和追星剑传给了儿子。孙茗淞和长孙郁风、楚连城、唐璁并称四公子,武功自是不弱。
素日里陆博灵并不要求子女要有多大的名头,这“剑魔之子”几个字原本便已是个金字招牌了,何况陆昀陆昭兄弟的功夫已经不同一般,之所以名头不如楚连城和长孙郁风,不过因为他们不如楚连城抢眼罢了。但陆昭对剑的着迷已大有其父当年的意味了——但凡剑术高手他都忍不住去会上一会,就象当日在京城刺楚连城那一剑似的。此番和孙茗淞相约在此比剑,一来圆了自己的心愿,二来为了等楚连城。孙茗淞从洛阳赶到这里,二人又定了比剑的日期。想那孙茗淞也正值年少气盛,陆昭又是剑魔陆博灵之子,无论胜负如何这一战定是精彩万分。然而这件事江湖上却无人知晓,那是因为孙、陆二人不喜欢张扬而已。
陆昭赶到城东关帝庙时,孙茗淞已在那里相候了。孙茗淞:二十八岁,身材高大,眉目清朗,风神俊秀,眉宇间更透着十二分的刚正侠气;手中握了追星剑。
陆昭含笑道:“有劳孙兄久候了。”孙茗淞淡淡道:“陆兄客气。”陆昭道:“大家都是利落人,我看咱们也不必多说了吧!”孙茗淞点头道:“陆兄请。”二人同时拔剑向对方刺去。那追星剑法虽不如陆博灵的剑魔夺魂剑和鬼剑十八式名头响,可比起武当太极剑、昆仑星云剑、华山玉女剑、崆峒青松剑来,还是毫不逊色的。
这次陆昭倒没使什么凤翔九天,而是别一个杀招“冷血夺魂”。这一剑直刺孙茗淞的小腹,孙茗淞挥剑一挡,不等两剑相交,陆昭的剑已改道刺他的双肩,孙茗淞却不躲避,他料定这一招乃是虚招,当下挥剑刺陆昭的双眼。陆昭低头,孙茗淞剑势一变,又刺他左肋,陆昭剑一挡,两剑一触,“当”的一声,二人各退了半步。陆昭赞道:“功夫不坏啊!”孙茗淞也赞道:“好功夫!”二人又各自挥剑刺向对方的要害。
陆昭这次使出了“凤翔九天”。孙茗淞只觉眼前剑光耀眼,宛如一只凤凰飞舞在九天之上,满眼皆是剑光,虚虚实实无从下手。这当口可不容他多想,他不假思索的使了一招“追星赶月”,但听“叮叮当当”几声,二人又各退了一步,只见他二人身上衣衫均被对方的宝剑刺破多处。陆昭眼中发出兴奋的光彩,叫道:“好小子,再来。”说着使出了“龙腾天外”,孙茗淞毫无惧意,一招“流星映月”相迎。这两招使将出来分外好看,好似一只青龙飘游在点点繁星之间,这一次没了兵器相触的声音,只听“兹兹”几声,二人停手,那孙茗淞胸前、左肩,各有两处伤口,鲜血登时将衣服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