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也跟着大鱼拉破腮地抱臭脚,把江三从我们身边夺走,弄得我们终日闷闷不乐。闲疯了,今儿给多尔衮这小子开开玩笑,偏偏又给你装了门面。晦气死了!滚,快滚!”
六阳神煞一翻怪眼骂道:“老醉鬼这是发的哪门子酒疯!什么‘我们’、‘我们’,想挑拨俺爷儿俩不和是不?惹翻了,看我是向你,还是向我儿子。”
醉和尚气得把酒葫芦挂回腰内,嘴里骂道:“好哇!跟我不一心。分家,分家!”
武凤楼笑着插话道:“二位老人家别闹了,谈正经事要紧。多尔衮除去已被鸣弟发现的几个帮凶外,还有厉害人物没有?”
经此一劝,醉和尚才正色道,“要是光这一群猪狗,我们就不管了,他还网罗了长白山的边氏三兄弟,这三个人不算太坏,背后还有僧、道、俗三个老怪物,你可要留神招呼。弄不好,可就开了锅啦。”
武凤楼听罢,默默无语。战天雷瞪眼说道:“怕什么?三个老小子敢护短,一锅烩了他。别听醉鬼的,快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儿好办大事。”说罢,拉起醉和尚,一溜斜歪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一宿无话。
第二天,多尔衮,阿济洛亲自来拜,并请信王一同会猎。朱由检哪肯示弱?慨然允诺,双方的人一见面,众寡之势,赫然立判。多尔衮激怒之下倾巢而来,除去十万铁甲雄师雁翅排开,左有铁阁达,右有阮如绵。身后四棍八锤,虎视眈眈。铁指穿心郭小亮、谋士阿济洛分为文武随从。另外,还有三个虬须黑面人,汉人装束,傲然物外,落落寡合地远远随着。
再看信王一方,人就显得太少了。左边是冉兴、贾佛西,右边是武凤楼、李鸣,曹化淳是小太监打扮,曹玉变成了牵马童儿,凌云、吴孟明是带刀护卫。若非恶鬼谷一百名鬼卒化装成兵丁暗护身后,那就更不起眼了。
双方清楚地知道,会猎只是借口。在多尔衮一方,是为了宣扬武力,以兵讹诈,而信王一方则是痛下决心,力挫敌焰,使之不敢举兵入侵。所以,会猎之事,形同虚设。但信王争胜心切,暗令部下择奇猎取。
午时一到,双方在一片平坦的山坡上休息。多尔衮早已派人安设桌椅,请信王人等就座,献上香茗。信王昂然说道:“孤受皇兄邀请,来此会猎。所以只带从人,未张武事。不料王兄竟不惜财力,陈兵十万,每日耗资不下斗金。如非另有用心,岂智者之愿为?不知王兄何以教我?”
信王理直气壮,单刀直入,咄咄逼人。多尔衮无词以对,强词辩解道:“满洲地势辽阔,山高林密,易藏不法之徒。为王爷安全着想,不得不如此。”
信王乘机发挥道:“如此说来,王兄所属,必皆上上之选。今日一见,岂能交臂失之?武、李二位侍卫,请参见多尔衮亲王。”
武凤楼有心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先天无极真气陡然一聚,拱手躬身,一股子极大的潜力直拂得多尔衮襟开五眼,马蹄长袖猎猎作晌。多尔衮强自抑制,才没出洋相。
缺德十八手李鸣什么时候也不忘缺德,抢步直趋多尔衮面前。多尔衮对李鸣阴损缺德的大名早已贯耳,心头一凛,怕他使坏,忙不迭站起,铁阁达、阮如绵各上一步,暗中保护。
李鸣一笑止步,半揖而止,却把脸转向铁指穿心郭小亮道:“阁下为何汉人打扮?贵姓大名?”
多尔衮坐正了身躯,铁阁达、阮如绵二人退回原处,这三人都是一怔。铁指穿心郭小亮也知李鸣是故意骂人,暗把钢牙一错,心想:我对武凤楼尚有三分顾忌,你李鸣找上了我,可是自寻死路。先让你痛快一时吧,小子!遂沉声说道:“小爷姓郭名小亮,原是汉人。李侍卫少见多怪了。”
李鸣无事尚且生非,何况有心折他?故意面容一凛,正容相对,不胜惊慌地说:“恕李鸣眼拙。阁下原来是一指神功郭二侠的哲嗣,被人誉为父子双指的铁指穿心郭少侠!今日得见,实属幸甚,非志纪念不可,非志纪念不可!”说到这里,转身对贾佛西一拱手说:“为了对郭少侠表示敬意,由小侄口述,请伯父挥毫如何?”
贾佛西知李鸣必有主意,对盟弟江剑臣的缺德高徒,他岂能不帮?一使眼色,小神童曹玉已备好笔砚纸张。郭小亮虽知李鸣刁钻缺损,但对方热心赞扬,却拒绝无词。心想:看你玩什么把戏?
缺德十八手李鸣故意稍事思索,缓缓吟道:“认君实感殊荣,贼子匿迹潜踪。作为武林一豪客,父子同享大名。”
多尔衮因早蓄入侵之意,对汉文颇为精通,听完一怔。心想,这个缺德十八手真怪,竟然对郭小亮父子捧得如此之高,连狡猾如狐的阮如绵也暗暗称奇。郭小亮粗通文墨,也觉得李鸣是颂扬自己父子,不由面现得意之色。
等贾佛西一挥而就,由李鸣递交给郭小亮时,他竟然躬身用双手接了过来。由于李鸣扮演得象,郭小亮丝毫也未觉察。眼睁睁一场玩活猴的闹剧就要圆满成功,偏偏小神童忍俊不禁,竟笑出声来。郭小亮仔细一看,才琢磨出这是半阙贯顶西江月,横着一念,却是“认贼作父”四个字。
这一下子可把个凶狠成性的郭小亮急迷了心,气炸了肺,激怒之下,杀心陡起,食、中双指一并如戟,直向李鸣的乳泉要穴戳去。
他太轻看李鸣了!哪知李鸣善会吃一看二眼观三,装得象惊慌顾命,猛旋身躯,却用挂在右边的五行轮的月牙恰好套住了郭小亮的双指。只听一声惨叫,郭小亮的穿心铁指已齐齐地削去两截。李鸣又借身躯旋转之势,一招“扁踩卧牛”,已把郭小亮踹出七八尺远。
信王以手击案,奋然而立,怒目斥道:“两国欢聚之下,恶贼胆敢蓄意杀人!王兄作何处置?”
多尔衮暗恨手下无能,只得忍气吩咐将受尽了折辱又双指被残的郭小亮押了下去。李鸣见这把火灭得太快,暗恨自己劲没使足,便宜了恶人。故意连连认错,反而显得落落大度起来。
多尔衮恨不得生吃了他,冷然说道:“李侍卫果然不愧出身于按察使门第,真是文武全才!孤家是爱武如命,请一献绝艺,让人们开开眼界如何?”
李鸣诚心冤他,掌握住一气三分迷的诀窍,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说道:“久仰亲王文才过人,满文汉字全精。关内流传一首字谜小诗甚为有趣,请王驾指教如何?”,说完,不管多尔衮愿不愿听,已高声朗诵起来:“百万雄兵卷白旗,天下无人去征西。秦王不用余元帅,骂阵将军少马骑。”诵完,向多尔衮深打一躬,以示请教之诚。
多尔衮纵然攻读过汉文,总不能象汉人学习本族文化那样广泛。况且在急怒烦躁的心境下,哪里能够沉下心来去猜字谜?所以,乍听之下,不禁茫然。
小神童曹玉知李鸣是用火把燎猴腚,怎肯容多尔衮缓气,哈哈一笑说:“王驾连关内小儿学数之谜都弄不懂,李侍卫算是白念了。我告诉你,谜底是一、二、三、四。”
多尔衮几乎气昏了过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猛地向桌上令箭壶伸出。眼睁睁多尔衮就要不顾一切,下令动手。翠袖招魂阮如绵目视武凤楼,急急地向多尔衮摇手示意。多尔衮从阮如绵的眼神中,猛想起武凤楼离自己不远,恐怕不等令下,自己就会丧身在他那口五凤朝阳刀下,只得强忍怒气。
他正想另施奸计,一眼看见信王千岁对李鸣满眼嘉许,毫无责怪之意,顿时火撞当顶,陡生一计。心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鸣舌尖嘴巧,朱由检又任其胡为,在自己没有安全脱离之前,可不能放手厮杀。猛想起明朝初年,燕王朱棣篡亲侄建文帝之位而登基一事,我不如借此辱骂一下,煞煞他的锐气,看你朱由检如何下台?
想到这里,沉下心头怒火,站起身来,强颜一笑道:“天朝立国,一向以礼义为先。特别对篡逆者,无不口诛笔伐,人神共愤。我读汉书时,有一句‘弑君如杀父’,不知李侍卫以为立论如何?”
多尔衮不愧为枭雄霸王,一忍再忍之下,果然相机反击了,而且火力还奇猛无比。
信王一听,顿觉炸开了当顶,走了一股子凉气,浑身震颤,脸色煞白。多尔衮骂得狠,骂得巧妙!这是本朝最大的宫廷丑事,就是信王本人也对此耿耿不快,讳莫如深。如今竟被对方当面锣对面鼓地骂了出来,怎不叫他身躯抖颤,急怒攻心?
正当朱由检无可奈何,狼狈不堪之际,缺德十八手李鸣已把话接了过去:“君分有道无道,不能一概而论。可是王驾千岁却忘了下一句,那可是神人共愤,天理难容的,‘奸嫂是欺娘’啊!”
一句话骂得多尔衮心血翻腾,面色惨变,嗓眼一腥,一口急怒攻心呛出来的鲜血几乎贯嗓而出。他清楚地知道,这口血不能吐。一狠心,钢牙紧咬,又把那口鲜血吞了回去,两只满带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鸣。却又言语不得。
书中暗表,多尔衮和亲兄皇太极之妃长期有染,朝野皆知。直到满清入关顺治登基后,还颁旨示叔母二人成婚,此是后话不提。
李鸣这一舌战辽东、巧骂多尔衮不大要紧,几乎遭到了杀身大祸,灭门之灾。
总管铁阁达和副总管阮如绵二人,一个是多尔衮心腹死士,一个是多尔衮私房娇宠。他二人当下互换了一下眼色,由总管铁阁达粗声说道:“两国亲王会猎,本是为了促进骑射,富国强民。就是今天来的,也大多是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