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虽上策,可惜对敌人的行动和打算,共计侵入多少人手,就不可能获得其实情况了;继续装下去,以普通游山的香客身份与之周旋?虽然鲁莽,还是较比杀人要高明的多,不过所冒的风险太大。主意尚未打定,自己右边的肩头,被一只白嫩纤长温香四溢的柔手搭住了。
就听身后的那人说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一邑之中,岂无忠信!不意在这座荒凉的道观中,得遇兄长这等奇材异士,不知愿和小弟订三生之缘否?”
听那位半男半女的阴阳人一语就道破自己的身份,并公开露出了好言接纳之意,不光使千里独行吴尚大吃一惊,也逼迫他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他左手泰然一伸,盖在了那位阴阳人的白嫩手面上,还富有挑逗性地抚摸了一下,然后才将它握在自己的大手之内。
两个人一下子变成了正面相对,旁边四名俊童的脸色一齐大变,迅疾地各自把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把。
锦袍人轻摇螓首,示意自己的手下不准轻举妄动。他自己则美目流盼,巧笑含情地问道:“荒山古洞,足证你我兄弟有缘,请兄长以真实姓名相告,不要辜负了我诚心一片。”
改变了原先主意的千里独行吴尚缓缓地松开了那人的右手,脸色冷漠地说道:“在下平生独居寡处,不喜和他人交往,因突然萌生了修道之念,才来到此处,瞻仰天师神像。如此而已,就此告辞。”
千里独行吴尚人长得不丑,当年有美男之称,如今虽落魄憔悴,还是骨格清秀,豪气内敛,再加上满腹锦绣,口词伶俐,自有一种飘逸超尘之感。那锦衣人看得俏脸一呆,见千里独行转身欲走,哪里肯放,柔手再伸,想再次去捉吴尚的手腕。
千里独行吴尚肩不见动,腰未见躬,就一下飘出去三步,让锦衣人一下扑了个空。这更使锦衣人对千里独行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越发不想让吴尚走开了。
千里独行吴尚当然不愿老是甘居守势,他主动向锦衣人进攻了。他说:“在下一介寒士,半生科场失意,如今已看破红尘,即将沿门托钵。山道上先有两名黑衣人挟持,如今又遭到阁下的多番盘问,四位尊使,又目光霍霍,究竟如何,请亮出你的真意。”
锦衣人妩媚地微笑了,虽然明明穿戴的是男人的衣裳,由于裁剪入时,可身合体,再加上色泽鲜明,这一笑竟然很能迷人,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女人的腔调:“从兄长的语音中,使我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性情孤傲,专好独来独往,功夫又深,曾获得千里独行的美号,二十五年前突然失踪于江湖之上。兄长与他性情相近,年纪相符,长相、口音也恰恰吻合,真让小弟我怀疑就是千里独行吴尚吴大哥。”
锦袍人煞是厉害,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吴尚的来历,两只大眼睛,又紧紧地盯在独叟吴尚的脸上,似乎寻求他有什么变化。
千里独行吴尚知道对方已认出自己,再隐瞒下去,反而不好,随即直言不讳地答道:“阁下果是好眼力,还能认出我这个失势落魄的无用之人。就此告退。”说完之后,吴尚又一次提出了告辞。
锦衣人晃身阻住了去路,无限欣喜地说:“兄长果是千里独行吴大哥!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请移玉到三皇殿内,容我郑重拜见。”说完后,很客气地举手让客,请千里独行先走。
千里独行吴尚知道对方绝不会觉察自己和先天无极派有了来往,又成心想借机探查对方的虚实来意,也就毫不客气地抬脚移身,向三皇殿走去。
三皇殿乃常道观的主殿,雄踞高台之上,雄伟壮观,殿内供有三皇的石刻像各一尊。
两名俊童抢步先入,将地上的蒲团分放东西两方,锦袍人恭请千里独行上首坐下,自己在下首相陪,后面的两名俊童去吩咐观内的道众准备茶水。
果然功夫不大,两名俊童在前,两个道童随后,送上了芳香的茶水。
半盏茶过后,锦衣人笑着问道:“萍水相逢,吴兄想不想知道小弟是何等人物?”
千里独行吴尚毫不犹豫地答道:“一叙之后,转眼天各一方,知名与否,实无必要,不问也罢。”
锦衣人仍是笑容满面地说道:“吴兄奇人异士,虽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但千里独行的赫赫威名,至今还扬扬有声。小弟不揣冒昧,想请求兄长到寒舍歇脚,享受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望乞兄长不要坚拒。”
千里独行知道已能实现打入敌人内部的打算,故意欲擒故纵地说道:“懒散蛰伏多年,早无贪图富贵之想,又无扬鞭之力,岂能无功受禄!只有多谢尊驾一片心意了。”
锦衣人面色一肃说道:“吴兄太低估小弟的两只招子了。吴兄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功力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话先说在前面,请兄去我的寒舍,我绝不敢委屈兄长的身份,只请你作为我们的供奉,兄长千万放心。”
千里独行还没来得及答复,一个俊童在大殿外报道:“掌教夫人驾到。”吴尚心头暗暗一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碰到了狡猾如狐的无情剑冷酷心。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对策了。
又是一阵香风过后,峨嵋派掌教夫人冷酷心翩然走进,妙目一转,眼光最后落在了千里独行吴尚的脸上。
千里独行吴尚是第一次看见无情剑冷酷心,只见她外披绛紫色斗篷,内衬鸭蛋青劲装。满头乌云似的乌发,挽成个堕马髻,垂于脑后。两道娥眉轻扫,一双秀目凝眸,不怒自威。柳腰丰臀,迎风摇曳,虽年过不惑有半,仍然不减当年丰韵。不知详情的人,无不会为她的绰约丰姿而心生羡慕,看不出她是个道地的蛇蝎美人。也怪不得武林中一代枭雄人物,峨嵋掌教司徒平也被她迷得改回俗装,沉溺于她的美色,作了她的裙下之臣。
锦衣人好象非常尊敬这位掌教夫人,早已毕恭毕敬地侍立旁侧,见无情剑冷酷心有些迟疑不快,连忙躬身禀告说:“掌教夫人,这位吴兄乃属下当年故交,也就是二十五年前盛传江湖的千里独行。”
一听锦袍人对无情剑自称属下,千里独行吴尚猜知他肯定是阴阳两极葛伴月无疑了。不想自己误打误撞还真钻进了敌人的心脏。他看出葛伴月为了免去无情剑的怀疑,才把自己说成是从前的江湖故友,这对自己大为有利。为让冷酷心这只女狐狸看重自己,他连起都不起地捧着茶杯,自顾喝茶,对峨嵋派的掌教夫人丝毫不加理睬。
性情一向骄狂的无情剑心里当然不高兴了,但俏脸还是堆起一片笑容,非常娇气地问道:“久仰千里独行大名!不料今日才得见面,实为幸会。”说到这里,突然将声音一冷,玉手朝大殿外面一挥唤道:“岳黑、封高快过来,拜见千里独行吴大侠。”
直到这时,千里独行吴尚才知道在山道分两头堵截自己的,竟然是峨嵋三尊中鬼刀司徒圣的两个记名弟子,江湖上积案累累的江洋巨盗,有名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知冷酷心让这两名得力手下,一试自己的真假虚实,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加强了戒备。
果然这两个凶恶的匪徒应声而入。头一个是人称月黑杀人夜的岳黑,口称:“在下岳黑,参见吴大侠。”其实是吐气无声地叫足了全身的功力,双手一合,用一招“莲台拜佛祖”,朝千里独行的胸前推去。
阴阳两极葛伴月认为这是不给他留面子,但掌教夫人的命令,他一个峨嵋派的总巡查是不敢出口干涉的,刚想示意吴尚闪避,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千里独行吴尚坐下的蒲团,好似安上了四个轮子,身形未动,就连人加蒲团向后滑退了五尺。
这一下,不光避开了月黑杀人夜的全力一推,使岳黑够不上了尺寸,还闪得他身子向前一探,真成了有模有样的“莲台拜佛祖”了。岳黑羞得面红耳赤,阴阳两极却暗暗称快。
一击不中,势成骑虎,风高放火天为避重蹈覆辙,身子向前一欺,嘴和手同时发动,嘴中说的是:“封某参见吴大侠”,双臂一张,用是的“童子拜观音”。真力一贯,左右两掌分向千里独行吴尚的两肋打去。如若打实,非被击得肋骨完全折断不可。哪知他的心肠越狠,出手越重,跟头栽得也越大,脸面丢得越惨。就在他的两只毛茸茸大手就要打实的那一瞬间,千里独行吴尚座下蒲团又向后滑去,比上次可近得多了,大约只有二尺左右,就停止不动了。
说也可笑,中间突然失去目标,封高再想收势,因招数用老,已无可挽回,只听“叭”的一声,竟逗人发笑地拍响了一下手掌。
千里独行吴尚嗤嗤一笑说:“吴某一介寒酸,怎敢劳封二当家的向我鼓掌致贺!吴尚在此多谢了。”
指着鼻子糟塌人,两个出了名的凶狠恶人怒火中烧,互相一碰眼神,又见掌教夫人不出声阻止,刷地一下子往左右一分,一齐迅疾地抽出了身后的鬼头刀,青光霍霍地向千里独行吴尚的腰间截去。
千里独行吴尚成心想折辱这两个凶徒,双手一按地面,一个“平地飞升”,连人加蒲团一下子升起了八尺左右,斜斜地落向了大殿中的香案之前,变成了面南朝北之势,使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属下。
千里独行吴尚显露出的功力越高,阴阳两极葛伴月心中越高兴,也越对吴尚不加怀疑,反而认为他是故意奋勇扬威,抬高自家的身份,让自己好能将他尊为上宾。见掌教夫人玉面上阴睛不定,知她搬石头砸自家脚,无法收场,连忙闪身而出,妩媚地笑道:“宝剑藏在匣中的时间越长,出鞘时的锋芒就越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