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俯身前去察看对方是死是活时,穷老道忽然一个鲤鱼打挺,高瘦的身躯鬼魅似的一闪,一下子贴到了小神魔辛不足的右侧,起手只一指,就点中了辛不足的软麻穴,使他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穷老道这才一哈腰,欲左手抓起小神魔辛不足。
默默注视良久的蛇王郎毒突用手中的蛇头杖一点地,身形飘然而起,正好扑落在穷老道的身前,一横手中的蛇头杖,极为郑重地问道:“请问道长可是二十年前声威震武林的生死牌尚天台大侠?”
从一代蛇王郎毒的口中说出了“生死牌尚天台”这六个字,不光已被点倒在地的小神魔辛不足吓得丧魂失魄,就连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武凤楼在内,无一人不悚然变色。小神童曹玉心中暗暗地高兴。庆幸自己刚才进入老君庵以前,在东西的庙墙外恰巧遇上了这位随意就可以判人生死的前辈武林怪杰,并且一时心善,赠送给他老人家十两银子。看他出手点倒了小神魔辛不足,可能是诚心帮助我曹玉。
穷老道冷冷地答道:“姓郎的,你甭想和我老人家套近乎,我也不是什么能判人生死的阎王爷,更没有声威震过江湖武林。我老人家只是一个半拉火居老道。酒肉五荤我吃得,媳妇老婆我也娶得。现在咱们旧账重算,赶快赔我十万两雪花白银和一个美貌佳人。否则,我也叫你老小子和出手打我的这小子一样躺在我老人家的脚前。”
蛇王郎毒除非看出穷老道的长相很像传说中的神剑、鬼刀、生死牌尚天台,哪里能容许穷老道生擒活捉了小神魔辛不足?所以才有刚才的一问。如今听了穷老道的答话,还是吃不准对方是不是那个吓死人的武林怪客生死牌,只得将气忍了再忍,又一次问道:“既然道长不承认是生死牌尚大侠,为什么来此横插一腿?让在下百思而不得其解。”
穷老道跺着脚骂道:“老子已说过自己是一个半拉子火居道人,酒肉五荤吃得,老婆儿子要得。你老小子偏偏赶着我尊称道长,好像我老人家真出了家似的。我看你老小子这是成心想让老子断绝后代香烟。废话少说,赶快拿出十万两雪花白银,再给我娶一个好看的老婆,一了百了。否则,老子就要动手点你的穴道了。”
四棍八锤一条枪只是近几年才崛起江湖的凶狠人物,又仗有峨嵋教主司徒平这个强硬的靠山,平素眼高于顶,看不起一般武林同道,如今见穷老道一再欺人太甚,蛇王郎毒只是隐忍不发,早就忍不住火了,九个人互相一打招呼,暴然发动,九条魁伟高大的身影迭次扑向了年高体瘦的黄瘦老道。
穷老道气哼哼地骂道:“欠的银子不付,该的老婆不给,硬想耍赖打群架,老子我也豁出去了。”嘴里一边嘟哝着,身影一下子就楔进了四棍八锤一条枪的九宫八卦阵中,头一把就夺过来一条镔铁大棍,一招“拨风八打”逼得九个人一齐往后退去,又乘机用两只瘦骨嶙嶙的大手将棍的前端一拍,竟然让他给拍出了一个平扁的枪尖,宛如霸王枪相仿,然后阴阳把一合,像模像样地施展出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飞龙九枪来。
四棍、八锤、一条枪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厉害人物,一见穷老道露出了九招绝技,吓得齐崭崭地后退了三步。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只要让穷老道动了真气,自己这方面九个人正好每人挨上穷老道一枪。
到这个时候,蛇王郎毒知道穷老道确实是生死牌尚天台了,一方面用眼神示意四棍八锤一条枪九个人后退,一方面双手一拱,低声下气地说道:“在下和尚大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怪他们一伙人有眼无珠,请尚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按说以蛇王郎毒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声名,能塌下面子讲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话来,就很够面子了。武凤楼等人恐怕尚天台一松口放走了小神魔辛不足,又知道只要有蛇王郎毒伴随在辛不足的身侧,凭自己几个人的力量,还真奈何不了人家。放走了小神魔辛不足,就等于收不回来五凤朝阳刀。刚想开口向生死牌尚天台说明原委,却见生死牌尚天台将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按说你老小子说的话真够让人心软的,这要搁在平时,老子我准会撒手就走,放过了他们。不过今天可不成了!”
郎毒听穷老道的话有些含糊其词,连忙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穷老道正儿八经地说道:“因为我是受人家雇用而来,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没法子,只好由着人家出钱的主儿当家,我是磨道里的驴——听吆喝。”
蛇王郎毒哪里肯信,再次追问道:“我不信当代武林之中,有谁配雇你生死牌尚天台大侠!能否告诉在下这位雇主是谁吗?”
尚天台用手一指曹玉,极为认真地说出四个字:“雇主是他!”
一听雇主是先天无极派的小神童曹玉,吓得四棍八锤一条枪脸色一齐大变,异口同声地失声问道:“雇佣金多少?”
因为生死牌尚天台出口就要讹诈蛇王郎毒十万两雪花银子,想必曹玉这次雇请尚天台绝对不会少于此数。
哪知生死牌尚天台斩钉截铁地又答出了四个字:“纹银十两!”
气得蛇王郎毒狠狠地瞪了武凤楼和小神童师徒二人一眼,变颜变色地向生死牌尚天台说道:“在你生死牌的面前,我郎毒不得不低头认栽,反正你不能当武凤楼一辈子的保镖。只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和武凤楼还是哪里碰上哪里算。”交代完这几句场面话,率领着四棍八锤一条枪等九人,撇下辛不足不管不问,一齐退出了老君庵。
武凤楼率领徒儿曹玉、徒侄秦杰一齐向生死牌尚天台见礼。
老君庵静虚师太也领着花正红向生死牌见过了大礼。
尚天台瞪了小神童曹玉一眼说道:“今天算你小子造化大,一时恻隐心动,可怜老朽我倒卧墙根,大发善心,丢给我十两银子,买动我老人家替你们出头惊退了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狼。否则就让你们能对付了他的七十二式蛇头杖法,也绝对逃不出他的七毒蛇头白羽箭下。”
武凤楼当然知道尚天台不言过甚辞,蛇王郎毒真的这么厉害。特别是他的一袋子七毒蛇头白羽箭,上面真的淬有七种巨毒药物。除去他本人的特制解药之外,任何高明人物也解除不了上面的七毒。当下连忙再次向生死牌尚天台拜谢。
尚天台脸寒如冰地说:“借你武凤楼的口,传老夫的话,速速转告江剑臣小子:我要他立即摆脱一切事务,迅速赶回承德杨府,低声下气地去向我那莲儿赔礼求饶。他只要能求得莲儿谅解,不再灰心削发出家,那是他小子明智。否则,我尚天台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他只向静虚师太一人挥手致意,对其余的众人理也不理地就蹿上了三清大殿的殿顶,再一晃身躯就不见了踪迹。
别看静虚师太和红绿二仙子相处得时间不长,已滋生出很为深厚的感情。一方面请武凤楼到三清殿内待茶,一方面示意小神童曹玉跟随红衣仙子去探望绿衣仙子的伤后病体。
没有师父的亲口命令,小神童哪里敢造次一步,正在暗暗作难。
武凤楼已叫小捣蛋秦杰提起小神魔辛不足,跟随自己向三清大殿走去,同时亲口传谕小神童去瞧看绿衣仙子。
曹玉这才敢跟随红衣仙子花正红向东跨院悄悄地走来。
一步跨进了东跨院内的三间静室,看见绿衣仙子正盘膝坐在软榻上面,静静地打坐练功,藉以早日康复。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秀目,见是小神童曹玉前来看望自己,不禁一阵子心情激荡,并流下了莹晶的泪水。
还是红衣仙子为人比较冷静大方,先让曹玉坐在软榻前面的座椅上,然后语音低沉地说道:“愚姊妹生来命苦,幼小时就陷入阴阳教中,虽侥幸保全清白未遭凌辱,但所有武林正道人士,谁又能把我们姐妹当人相待。命实如此,夫复何言。幸蒙君子垂怜,不以轻贱下流女子相看,无奈使君已然有妻,愚姊妹就是心甘情愿地为奴作婢,去服侍君子左右,有云海芙蓉马小倩在,也绝不会容忍我们二人。日夜苦思,筹之再三,只有恳请静虚师太收留我们,从此削去万根烦恼丝,出家为尼。古灯古佛,了此一生。”说完后退到窗前的一张椅子上缓缓地坐下。
小神童曹玉不是傻子,知道红绿二仙子要不是一开始就深深地苦恋着自己,光凭自己和两个师弟的功力,绝不会逃脱阴阳教徒的追杀,更别说扰得阴阳教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曹玉是很有怜惜之情的,不过,诚如红衣仙子所说的,只要自己娶了云海芙蓉马小倩,别说自己和她们二人有什么儿女之情、肌肤之爱,恐怕连说一句话,甚至看她们一眼,马小倩都会大发河东狮吼之威的。明明知道花正红是在试探自己心意,曹玉鉴于三师爷江剑臣和侯国英、李文莲、师父武凤楼和魏银屏、东方绮珠的情孽纠缠,哪里敢惹火烧身!
三个人默默相对良久,曹玉就借口师父在此,不敢久待,一切还是从长计议,软语几句就离开静室,回到了三清大殿。
吃过静虚师太专门为他们爷儿仨准备的一桌素席,直到酉时左右,才由小神童背负着不能动弹的小神魔辛不足,赶到长安城南的小雁塔附近,这时天色也只是二更刚过。
这小雁塔在长安古城的南面,离城很近,仅有两里路左右,建筑在荐福寺内。该寺开创于大唐文明元年,初名献福寺,是为唐高宗李治献福建立的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