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坐就可以了。”
刘飞跃上那巨大的岩石顶端盘膝而坐，一双深邃的目光望着夜色下的大草原，给人一种无比宁静的感觉。
“哦。”周清低声应了一声，钻进帐篷。帐篷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小，很宽敞，在竹席上，是柔软的被子，在帐篷的一侧，还有一张实木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周清的激光枪。
看着那把激光枪，周清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好细心的男人！
周清发现，在帐篷的顶上，居然还有一盏上能量栉的小灯。打开灯光，灯光射在帐篷上面，反射出橘黄的光芒，立刻，这帐篷变得温馨。
被子很干净，没有那股令人呕心的男人味道，这让周清大为满意。
草原的夜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一些昆虫发出的细微声音如在耳侧，远处的传来野兽的嚎叫让人感觉到草原的苍凉与厚重，轻风吹拂着草原，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清关闭灯光，她不敢脱衣服睡觉，和衣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她试图强迫自己睡觉，可惜，她失败了，在她的大脑里面，总是刘飞的影子。
他在干什么？周清猜测着，可惜，在帐篷里面无法看到岩石顶端的刘飞。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周清从帐篷里面爬了出来。
“我睡不着。”周清抱着枕头看着岩石上一动不动的刘飞，刘飞仿佛与那岩石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尊雕塑。
刘飞没有说话，依然不动，仿佛没有生命一般。不过，周清并不认为刘飞有什么问题，她能够感觉到刘飞所散发出来的澎湃生命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雨后看到那些植物蓬勃生长的旺盛生命，这不仅仅是奇怪的感觉，也是奇妙的感觉。
“我可以和你聊天吗？”周清咬了咬牙，放低姿态问道。
“可以。”刘飞的回答永远简洁。
周清顿时喜出望外，抱着枕头爬上了岩石，坐在刘飞的身边。当她坐在刘飞身边之后，一时之间，期期艾艾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阵漫长的沉默，周清能够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无法感觉到刘飞的呼吸，就好像刘飞根本没有呼吸一般。
“你觉得人类渺小吗？”见刘飞仰望星空，周清没话找话道。
“任何存在都是由无数渺小的个体构成，就像世间万物都是由分子原子等构成一样，无论伟大还是渺小，它们的本源都是一样。”
“——咦。”周清想不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会得到刘飞的回答，顿感受宠若惊，要知道，这近十个小时，刘飞几乎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其实，很多人都误解了刘飞，以为刘飞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事实上，刘飞不是，刘飞只是不喜欢说废话。
“你相信命运吗？”周清思索了一下，她想问一个有点深度的问题。
“这辈子，或许一出生，我们的命运就早已注定，但我们的灵魂却时刻在抗争，它不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此生。或许，终其一生，我们一直在困惑，一直在寻找，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们为什么而活着？命运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从一出生就一直带着我们走向未知的死亡归途吗？”
“从何而来？为什么活着——”
周清低头喃喃自语。她没有想到刘飞是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严格的说，这不是答案，而是一个提问，这让她茫然。
“宇宙无穷无尽，我们找不到答案，不过，终究，答案只会有一个。”
“是什么？”
“死亡。”刘飞淡淡道。
“你是说，宇宙会自己坍陷毁灭？”周清随口问，她对刘飞这种毁灭言论并没有放在心上，人类有关于宇宙毁灭的讨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战争、杀戮、征服、同化，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让宇宙的生命变得单一，浩瀚神秘的宇宙里面，每天诞生无数的生命，同样，每天也有无数的生命毁灭。在这种诞生与毁灭过程之中，毁灭一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种趋势正在一点点的扩大，当蔓延到整个宇宙之后，就是宇宙毁灭的时候。不过，你不用担心，人类的文明不会坚持到世界尽头的最后一天。”
“你所说的诞生与毁灭是不是类似于地球？”
“是的，地球曾经有超过870万过物种，而且每天都会诞生新的物种，被毁灭的物种基本与诞生维持着一个平衡的状态，就像恐龙灭绝后被其它的物种代替一样。不过，这种正常的交替过程因为人类的崛起而失去了平衡，在人类发展的千年时间，地球上的物种以每天超过七十个的速度灭绝，到了宇宙时代，这种速度加速到了每天两百——”
“每天两百！”周清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数据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是的，人类给地球造成的创伤是毁灭性的，更可怕的是，人类在星际扩张之中，把这种灾难也带到了其它的殖民星，根据科学家统计，在人类活动的七大星域，每天超过五万个物种正在灭绝。”
“五万个！”周清惊得合不拢嘴。
“对于别的生物来说，人类的存在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将来的不久，也许明天，也许一个星期，或者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人类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
“灭绝？”周清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作为人类的一员，自然是不想听到人类将要彻底灭绝的消息。
“根据光脑模拟，在这浩瀚的宇宙之中，至少有二万生命的智慧或者武力超过了人类，也就是说，在宇宙之中，至少有两万种生物可以灭绝人类——如果它们和人类一样具有掠夺性的话。”
第363章生命的终点
“人类可是拥有高科技的智慧生命。”周清对刘飞的看法并不认同。
“智慧是什么？智慧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武力，事实上，它与恐龙强壮的四肢锋利的牙齿并没有什么两样。恐龙称霸地球陆地的时候，人类还是一只卑微的海洋生物，所以，强大只是相对的，而没有绝对的。在很多生物的眼里，人类是强大无敌的存在，但是，在很多生物眼里，人类不堪一击。艾滋病、黑死病、流行感冒天花等等，都曾经在人类的地盘施虐，人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类死亡却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能够治疗你说的那些疾病了。”周清反驳道。
“那些新出来的病菌呢？”
“——”周清顿时哑口无言。人类的科技水平虽然越来越高了，但是，随着人类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总会有一些无法治疗的疾病让人类头疼。
“其实，这也是一种战争，人类与生物之间的战争，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胜利者只会有一个，失败者的唯一结局就是死亡。”
“人类的毁灭绝不是疾病能够毁灭的。”周清一脸坚决道。
“我只是打一个比喻而已，人类无时无刻不面对着威胁，我们能够轻易的杀死病毒，那么，就会有一种生物能够轻易的杀死我们人类，像我们踩死蚂蚁那样容易，将来的某一天，人类将会像恐龙一样灭绝，只留下一些遗迹供比我们更高级的生物凭吊——当然，更大的一种可能是我们什么也不会留下，哪怕是一具骸骨——”
“别别——别说了，我害怕——”周清话一出口，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以前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刘飞面前，却总是表现出柔柔弱弱的一面。
“该来的总会要来，不过，情况也不一定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目前，人类已经学会了和一些物种和平共处，甚至于会为其它物种保留一些自由活动的范围，这是一种文明的进步，如果这种进步能够贯彻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那么，宇宙的死亡将不是由高等智慧生命完成，而是另一种不可知的原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宇宙的消失或者是生物的灭绝都是高级智慧生命所造成的吗？”周清一脸疑惑。在周清的知识领域里面，所知道的宇宙是因为宇宙的本身生命到了尽头才崩溃塌陷，导致所有生物的灭绝。
“理论上，宇宙的毁灭是宇宙本身的过程，不过，高级智慧生命是可以改变这种过程，遗憾的是，目前为止，似乎所有的高级智慧生命都在加速宇宙的死亡——你看看天空的群星，那星光背后都是一颗星星，但是，在人类宇宙开拓和迁徙之中人们发现，那些星星早已经不存在，我怀疑——”
“什么？”周清有点紧张，催促道。
“我怀疑，在几千万年前，或者是几亿万年前，曾经有智慧生命洗劫了我们人类现在所居住的七大星域，在这种洗劫之中，所有的生命消失，星域变得荒芜，空间变得死静，无数的星球被彻底才摧毁——”
“那我们人类为什么会出现？”
“其实，宇宙就像一个巨大的智慧生命，它虽然不具攻击性，但却拥有一定的创造性，譬如，通过氨基酸来创造生命，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宇宙缓慢的修复着这一片受损的星域，一颗一颗荒芜的星球变得生机勃勃，一颗一颗新星出现。可惜的是，这种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数千万年乃至数亿年，也才孕育出人类这种生命智慧水平的生命。和那些掠夺者的速度比起来，这种速度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我一直不明白，当一个物种的智慧水平达到能够轻易的掠夺一片星域的时候，它们还会却什么？有必要掠夺毁灭吗？”
“能源。”刘飞缓缓道。
“这宇宙之中，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必要吗？”
“谁告诉你能源取之不尽的？”
“咳咳咳——就像太阳——”
“你不知道太阳生命是有时间的吗？它们并不是永恒的存在。一颗太阳这样的星球燃烧的生命力只有50亿年，而实际上，当30亿年的时候，太阳的所散发出来的气体已经光照都已经不适宜人类生活，那些什么的风能太阳能以及因为光合作用形成的石油煤炭，一律都会消失。”
“人类可以再找一个太阳。”周清反驳道。
“找的那颗太阳死亡之后呢？”
“再找——”
“是的，再找，一直找到到所有的太阳消失。其实，我们不用悲观，太阳也在不停的诞生，根据数据显示，卓尔星不远的焕星同样也是由氢元素构成的气态星球，但由于它的质量小于临界质量，内部的压力和温度达不到产生热核聚变的条件，所以它只能是一颗气态行星。不过它是一颗潜在的太阳，有科学家推测，将来太阳毁灭后，没有太阳制约的焕星将凭着它太阳系老大的地位吸引周围的行星自成一个小太阳系，同时也不断吸收周围的物质增加质量，达到临界质量后就会发光发热，成为另一颗太阳，不过那是50亿年以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诞生一颗太阳一样的星球，需要50亿年漫长的时间——”
“50亿年——”周清一阵发呆。如果真到了能源枯竭的时候，别说是50亿年，5年都是一种煎熬。
“好了，我们不同讨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别说是50亿年，哪怕是50年都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我想知道，人类会遇到什么危机，或者是有什么办法化解这些问题吗？”
“人类的危机很多，除了人类的自我灭亡之外，外在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病毒、瘟疫、绝症，如果这些人类无法治疗的病毒突然在某一天全面爆发，人类就灭亡了。至于更具体的威胁，譬如异形，根据科学家提供的一些数据显示，异形的身体是一个微型的化工厂，它们的身体堪称完美，几乎能够适应任何恶劣的环境，她们唯一的缺陷就是无法创造。不过，这种情形正在改观，异形已经懂得维持生态平衡，懂得控制种族的数量，你看这疾风大草原，物种依然丰富，一些动植物并没有因为异形的出现而灭绝，这说明它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生存的基础不是建立在毁灭性的破坏上面。预计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人类奴役异形，第二种就是异形奴役人类，第三种就是异形与人类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周清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和那些黑不溜秋的异形一起生活的场景。
“其实，这三种结局都是最好的，如果出现人类消灭异形，或者是异形消灭人类，那么，无论是人类还是异形，最终都逃不脱被灭绝的命运。”
“不明白。”周清摇头，她无法把异形的命运与人类的命运挂上钩。
“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也是一种猜想。如果异形进化到了人类的智慧水平之后，人类依然无法和异形和平共处，那么说明，人类的存在是建立在其它高级生命的灭绝基础上。你可以想象，如果异形的智慧和科技水平达到了人类一样的水平，在视对方为生死大敌的情况下战斗，七大星域会变成什么样子？星球被巨炮轰得粉碎，星域将变得荒芜静谧，空间通道会被无数的残骸拥堵，幸存的人类将会被局限在一个一个狭小的空间自生自灭——”
“原来如此——”
周清侧头看着刘飞，眼睛之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尊敬。这个年轻人除了令人恐怖的身手，其知识的渊博让周清这个高材生都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最让周清感到震惊的是刘飞的睿智，他的思维想得更远，更全面，其高瞻远瞩，根本不像是一个雇佣兵团的团长。
“其实，我们也不必纠结，哪怕生命的终点是死亡，但是，我们可以在过程之中过得享受生命的辉煌与精彩。”
“是的，我们自己知道，我们都为脚下这片土地，头上一片天空努力过。”
“是的，我们都努力过！”
第364章晨晨
黑暗之中，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
周清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感觉到，刘飞似乎有所发现，而且，周清对刘飞这种人很清楚，如果不是有所指，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可惜的是，刘飞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晨晨现在怎么样？”正当周清不知道想说什么的时候，刘飞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啊，不错，她很厉害的。”从来没有人称呼程大队长为晨晨，周清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几年过得好吗？”刘飞内心一直有愧疚感，当初，他可是当着程老的面亲口承诺会保护晨晨的，那知道，这一别，居然就是三年。刘飞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但是，在三年前，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完成自己的承诺。
“这些年——”周清停顿了一下，目光之中露出一丝柔情道：“程队长一直是李猛将军的左右臂膀，南征北战，从来没有一天消停过，镂雕机甲大队的姐妹都知道，晨晨在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失踪了几年，这些年来，有很多关于那男人的传闻，好的，让她如获至宝，坏的，让她郁郁寡欢——”
“嗯，我知道了，早点睡吧。”
“嗯。”
周清点了点头，回到那温馨的帐篷，在一阵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草原的日出无比壮丽，当周清醒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已经在泛起一波一波红色的涟漪。
当周清陶醉那迷人的日出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刘飞已经整装待发。周清发现，一整晚都在岩石上打坐的刘飞没有丝毫倦意。
看着神采奕奕的刘飞，周清暗自叹服，这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很难想象，一个人静坐在岩石之上餐风露宿一晚上居然没有丝毫狼狈之色，反而精神饱满。
两人胡乱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刘飞从空间按钮里面召唤出了两块飞行滑板。
“用飞行滑板？”周清顿时一脸惊喜之色。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而且，早晨的草原有很多露珠，不适合长途跋涉。”
两人上了飞行滑板，贴着草尖，一前一后沿着那条如同玉带蜿蜒的河流飞行。
沿途，刘飞不时都会停下来搜索异形或者是晨晨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周清发现，刘飞对线索的收集非常细心专注，一块石头，一颗大树，一丛灌木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