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当巴西队队员们亲吻大力神杯的时刻,我于巴西人震撼天际的欢呼声中仰望苍穹,探询那满天星斗中所蕴藏的“无”的境界,一丝寂寥感涌上了心头:叶子,你能听见我的呼唤吗?那颗闪亮的星,是否就是你美丽的大眼睛?我已经拼尽了全力了,你应该能理解我吧?因为你是最善良、最可爱的叶子,你永远是的!这一瞬间,我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世界杯银靴奖、入选最佳阵容、世界足球先生的热门人选……当这些荣誉一一摆在我的面前时,我淡淡一笑,便抛掷于脑后。个人的浮名,皆是虚妄,我是为了祖国、为了那些拥有梦想的同胞而战的,并不是为了自己。
按照规定,中国队全体队员都必须在7月10日下午13点集合,赶赴机场飞回北京。
10日凌晨,我早早起身,去探望几名受伤未愈的兄弟,并协助队医用针灸为他们减轻痛楚、促进恢复。队医给伤势较重的桑原达和孙继海打了封闭,让他们可以自行上飞机返回中国治疗。正忙的不亦乐乎,小尊突然凑到我耳边说道:“常哥,罗拉姐姐想见你,就在酒店的顶层天台上,她正在等你。”
我全身微颤,拍了拍他的脑袋,托了队医好好照料这些兄弟,便飞快的上了顶层。
在能眺望柏林市中心全景的酒店顶层天台,我轻柔的将罗拉拥入了怀中,埋藏在心底的那股深深的痛便似山洪一般爆发了,令我无法遏制自己的悲伤。
罗拉抽泣着说:“常,你要坚强,你已经率领中国队创造了奇迹、改变了历史,这是神圣而光荣的,你要坚持下去。叶子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永远活在了我们的心中,她和上帝一样,都会保佑你的!”
上帝?没有什么上帝!如果有,那也是个混蛋!我深吸一口气,澄清了神明,抚摸着罗拉的秀发,说道:“对不起,你和叶子一样,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应该好好待你的。那么多年了,你一直在哪里啊?”
罗拉凄然一笑道:“我借住在阿根廷的一个亲戚家里,帮她照料农场,你看。连皮肤都晒黑了些。每天,我都在想你、关心着你,当听说了叶子离开人世的消息后,我怕你伤心,就马上赶了过来。常,我是不是很对不起叶子?”
我闭上双眼,那幅象征天地苍生的太极图便立刻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历历在目。我的心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死,是一种境界,是一种解脱,人世的苦,并不是你我所能参透的。浩瀚宇宙,生命便似一粒粒微小的尘埃,光是一个闪电的能量,就足以震慑世间!全球每天约发生800万次闪电,每个闪电的电压高达l亿到10亿伏特,电流强度达2万至4万安培。被如此强大的闪电击中,又有几人能够生还?”我想到了自己,不由苦笑了起来。
罗拉垂着头,突然说道:“常,我不想乘虚而入,叶子去世才不久,我不能那样自私。我知道你是一位专一重情的英雄,忘了我吧!请忘了我……”她挣开了我的怀抱,转身双手掩面,飞奔而去。
我一时呆立当场,心情甚是沉重,过了半晌,才慢慢的下了天台。
我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将收拾好的皮箱再检查了一遍,发现了叶子留给我的那盘录像带,心中不由想起了她最后的那句话:“常,答应我,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的……”是啊,珍惜眼前人,罗拉,她那样的对我,我不能辜负她!我已经辜负了叶子,不能再辜负罗拉了……
突然,尊佩匆匆夺门而入,打断了我的思绪,急声道:“常哥,罗拉走了,她说要赶11点的飞机回巴塞罗那,让我向你说一声抱歉。”
一股电流在我的经脉间激荡,我于瞬间作出了决定……抬头一看时钟,现在是9点,从这里到机场少说也要1个多小时,便大声的问小尊:“罗拉走了有多少时间?”
小尊答道:“二十分钟左右,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已经回房了……”
我不待他说完,已经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房间,是的,我要珍惜眼前人,叶子,我听你的,会好好生活的,一定!
当出租车停在了柏林国际机场大厅门外时,已经是10点20分了。由于是欧盟国之间的飞行,罗拉的入关手续应该很简单,差不多就要办完登机手续进入海关了。
我看不懂德文,一路上只好用英语询问机场工作人员,谁料竟有不少球迷认出了我来,顿时引得现场一片混乱。数百名疯狂的各国球迷紧追在我的身后,索要签名。我心急如焚之下,不及搭理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了海关入口处,我终于见到了罗拉的背影,在她即将踏入海关前的一刹那,运起丹田之劲大喝道:“罗拉,罗拉!”
罗拉娇躯狂震,缓缓的止步回过头来,业已热泪盈眶。我不顾一切的分开人群,冲了上去,将她拥入了怀中,吻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颤声说道:“不要离开我了,罗拉,我已经失去了叶子,不想再失去你。”
罗拉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在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我低头深情的凝视着罗拉,说道:“让我们把对逝去之人的思念和伤痛藏在心灵的深处,默默的为她的灵魂祝福吧!罗拉,好吗?”
那些疯狂的球迷都安静了下来,过了良久,突然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来,顿时引得整个机场大厅掌声如潮。我闭上双眼,心中呢喃着说道:“叶子,最可爱的叶子,你很孤独吗?我会听你的话,好好的生活下去。你的在天之灵能听到我的呼唤吗?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心如刀割,昨晚那点点闪缀的星光,是否就是叶子明亮的双眸,它们注视着我,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令我柔肠寸断……
我与罗拉约定,在北京进行世界杯的总结和参加完球迷组织的欢迎晚会后,我一定尽快赶到巴塞罗那与她相会。她娇羞无限的上了班机,与我依依惜别。
我则随着大队人马返回了北京,被当作了凯旋的英雄,参加了各种各样的庆祝、应酬晚会。甚至在7月16日这天,中国队全体队员参加了在天安门广场上举行的盛大彩车典礼,接受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百万球迷的欢呼。
但时间长了,难免千篇一律,虽然心中厌倦,还是努力支撑。国家队关于世界杯的内部总结会结束后,有几名欧战球员已经离开了北京,返回了各自的俱乐部参加新赛季的备战。国米俱乐部电话频催,让我务必在8月1日前赶回米兰续约。
7月18日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婉言谢绝了几家电视台的邀请,独自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国家队驻地,上了飞机,飞赴上海。
时隔近四年,我再一次来到了上海西南郊外的佘山,想重温那段离奇的闪电经历。是的,正是这场经历,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改变了中国足球的历史。这是何其玄乎的经历啊!
我徜徉在西佘山的小径上,向着顶峰的天文台走去,由于这天不是什么节假休日,佘山上也没有多少游客,十分幽静。天文台是由天主教法国耶稣会创办的,始建于清光绪年间(1900年)。“星座广场”上那座看似废弃无用、纯粹拿来作为观赏的古代天文仪仍然孤零零的矗立原地,正是它,引导了一股闪电进入我的经脉,改造了我的体质,让我拥有了傲视天下的闪电太极劲。
我触摸着天文仪的紫铜色金属外壳,心中感慨万千,突然,远方天际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令我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缩回了双手,仰首观天……天哪,本来晴朗的天空竟然在瞬间乌云密布,风云翻滚、山雨欲来,这,这也太玄乎了吧!
陡然,一股豪情涌上了我的心头,而经脉内的闪电劲力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瞬间循任脉灌注于手足十二正经。来吧,我常青偏是不信邪,就让闪电再一次打在我的身上吧,顶天立地的中华男儿,又何惧这自然之力!我将集注了大量闪电劲力的双手再次触碰到了天文仪的金属外壳上,谁知这回雷声并未响起,却听到了一阵悠扬动听的箫声。更奇怪的是,这箫声似远似近,透人耳膜,似乎蕴藏有深厚的内力,令我心跳陡然加速、气血翻腾。而且曲调典雅似古韵,我平生未曾听过,心中不由大奇,吹箫者是谁?
我收回了双手,侧目循声细看,但见一个身材潇洒挺拔的男子身影由远渐近,此人身着普通的t恤衫、沙滩裤,穿着虽与常人无异,但一头披肩的长发,手执一根奇长的洞箫,怡然自得的边吹边行,向我缓缓靠近。我集注电流内劲于双目,提高了警惕性,将他的外貌也纳入了眼中:约三十五、六年岁,须髯较长、垂及前胸,但脸型轮廓却眉清目秀,可以称的上是一位美男子。此人眉宇间似带有几分萧索、几分倨傲,举手投足间甚是洒脱,散发着一种不俗的气质。
那神秘人止住了箫声,口中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渐渐行至我的身前,用大有深意的双目凝视着我,微笑着道:“常兄,异地相逢,可别来无恙?我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人明明年纪要比我大好几岁,却称呼我“常兄”!又说什么“异地”、“恭候”之类的词汇,似乎与我是旧识,但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怪人,而且听他的口音,又似乎不象是普通话,倒有点河南地方的口音,又略带古风,当下苦笑道:“您认识我?对不起,请问您是……”
那神秘人眨了眨眼,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其笑声似乎也蕴含有深厚的内力,与天边的雷鸣相呼应,甚是豪迈,半晌方止,口中复又吟道:“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