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死的莫名其妙,但老彼得认为,邪教徒掌握的力量原本也莫名其妙极了。
他们仍将‘人’(或那滩烂肉)送去审判庭进行后续检查,罗兰则请了假,赶去雪莱家。
当抵达老宅外时,詹姆斯·雪莱安排的仆人早早等在那儿了。
“这边来,先生。老爷在书房等您。”
之前提到过雪莱家的装潢,如今罗兰终于亲眼见识到比兰道夫还要浮夸的人了。
「你说你在梦里遇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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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头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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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小姐的记忆…提到过吗?
「没有。」
「但我敢肯定,那不是什么‘梦境之主’。」
扳手说。
「梦境很少会诞生‘主人’,你们所谓的主人,也多是指一段记忆、执念,或某类威胁不大的异种——」
「如果真据你所说,那个抱着自己脑袋的类人生物拥有高等智慧,它不可能诞生自一座血肉摇篮、第九冠神留下的梦境。」
如果是。
按照第九冠神的教义,罗兰他们该参与的游戏是‘打靶’,而非骨牌。
比如,看谁吃的香,谁发射的更多…之类无法详细描述的、多人参与狂欢的恶心仪式。
骨牌投票?
埋在话里的陷阱?生与死的博弈?
关闭?开启?选择?
这不是诞生在那样梦境中的生物会干的事。
那对他们来说实在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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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这么认为。它好像清楚我的血脉,但没有发火。
「一座梦境的主人,也不会需要迷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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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呢?
「什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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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蛇与蜘蛛之门,我踏进了一扇门。
罗兰给扳手详细描述了那扇门。
巨蛇,与它鳞中的蜘蛛。
自己的回忆。
另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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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说,每个人都是囚徒。
「巨蛇?」
烈焰忽然沉默。
这时间久到罗兰穿过小路,进入真正的建筑群。
「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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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知道凡人如何成为不朽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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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环?
「没错,抵达十环的,将拥有长生的灵魂。他们不再被允许随意回到醒时世界,就像一枚剧院大小的铁球,不再被允许落到一张柔软的纸上。」
「那么侍者呢。」
扳手又问。
「侍者,在你看来,和不朽者的区别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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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伊妮德讲过,那是和人类不同的存在了。
「权柄。」
「祂们能调用神灵的权柄,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但同时,那些东西,也不能说拥有‘自我’了。」
「一个长得像奶牛,身体构造像奶牛,名字叫奶牛的生物,本身就和奶牛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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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非要用奶牛举例子。
「…总之,我可以这样说:不朽者有他们的爱恨情仇,但侍者没有。祂们是神灵,或者准则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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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所以我要告诉你这个秘密。」
「不朽者成为神灵侍者的条件:穿过那扇门,前往见神的小径。」
「‘门扉’即是晋升侍者的条件之一。但我并不清楚还需要什么样的仪式,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扇门,对应哪一位神灵。」
「或许某一扇,或许全部?」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大多探索神秘的仪式者都不知道。」
「甚至,他们都没弄清,眠时世界究竟藏着几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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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在不朽者之前,门扉对仪式者毫无用途?
「当然不是。」
「就像你见识的那个可以从镜面中移动的召唤物——召唤它的条件,必要踏过刀刃阶梯,一个眠时世界中的血腥审判场。」
「而那阶梯的位置,就和某扇门有关。」
扳手告诉罗兰:
门扉之于仪式者,类似‘密传’般,是一口装满了未知奥秘的宝箱。
每一个有野心的仪式者都想要寻找它们的坐标,并尝试征服这一扇扇诞生于眠时世界的神秘之所。
然而,每一个成功的,或者失败的,都在离开后保持了缄默。
没人能说出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在门扉中的经历是无法对任何人表达的——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方式。」
「罗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扇门,就不是真正的考验,不是真正的巨蛇与蜘蛛——甚至,你很难记起之前遭遇过什么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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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
-
门扉,有点类似‘大仪式’?-
你说的…那什么来着?
「被动。没错,它会给找到它并通过考验的仪式者超乎想象的奖赏——但是,罗兰,眠时世界已经足够危险了,门就更加危险。」
「你说你和那抱着自己脑袋的鬼东西做了交易,为了救小飞贼。」
「没关系,这都不重要。」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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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你没准都活不了五十年。」
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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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会说话。
「所以,别打听有关‘门’的事,就像跳跃历史一样,这些对于目前的你来说,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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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有时候不是我打听它,是它们打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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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是自己撞上来的。
「……」
「比如你的长腿蝠蝠,和…哞哞贝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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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危险和麻烦撞上来。
「有什么区别,这俩人比你目前遭遇的所有事加在一起都要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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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翠丝?你认为她会用水彩杀了我?
「我可以用我的牙跟你打赌,她以后绝对是个比那恶毒修女还要麻烦的鬼东西。」
罗兰心中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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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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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用我的牙跟你打赌,你以前也绝对是个比仙德尔要麻烦的鬼东西。
火焰扑腾几下。
嗖地熄灭了。
「我不喜欢赌博。」
雪莱家远离伦敦市区,更偏僻的位置带来了更多的土地,这让他们远远超过了泰勒家——至少在数量和面积上。
建筑群看起来十分壮观,一些工人正吆喝着、推着长柄车,通过小路绕去后面。
“少爷想要一座钟楼。”
领着仆人的老管家甚至要比詹姆斯·雪莱年纪大,他唯一给罗兰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双擦得和镜面没什么分别的皮鞋头。
“约翰·雪莱?”
“…希望少爷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他想要的。”
老管家叹气。他可以说看着约翰长大。
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自己看着一点点变成男人的孩子,竟能串通邪教徒,将雪莱家仪式者的信息悉数泄露——还亲自领着邪教徒,替她遮掩,大摇大摆闯进作为庄园屏障的第一栋建筑。
偷袭并杀死了四位仪式者。
毁了两件奇物。
袭击了自己,也袭击了他的父亲,詹姆斯·雪莱。
若非神奇的力量降临,他和那邪教女人必然会杀了老爷,彻底覆灭这个他服侍了多年的姓氏。
“谁会对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起疑心呢。”
老管家摇摇头。
如果不是他带路,那邪教徒不可能悄无声息抵达自己或老爷身边。
而仪式者引发的战斗,也会让附近的仪式者迅速察觉。
那邪教徒绝对跑不了。
即便她是高环。
老管家语速快但清晰地说着。
罗兰当然不会认为他自作主张:对于管家这职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主人的意志。
“先生还好吗?”
“…不大好。”管家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对于一个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唯一孩子的父亲来说,任何安慰都是多余且令人烦躁的:“您或许知道,雪莱家就这一个继承人。”
“愿万物之父庇佑一个悲伤的灵魂。”
罗兰只有一句话可说。
除非他真傻到要和詹姆斯·雪莱翻脸,否则真心话就永远藏在心里吧。
比如:死得棒极了,您的儿子碎的到处都是,他几分熟…
之类的。
「如果有一条道路的代价是再也不能说话就好了。」
「绝对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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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道路的代价是只能吃素也不错。
「我还真知道,某件奇物的持有代价,就是‘永远不能吃素’——我得想个办法把它弄来,这样你就再也威胁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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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是什么?
「求我。」
-
效果是‘求你’?
「……」
-
我还以为是‘赌博’。
「是你父亲的臭眼球。」
攻击性实在不怎么强。
——雪莱家的建筑可以用‘壮观’形容,它们没采取当下最时髦的设计师的灵思,也不同审判庭一样嶙峋尖锐。
大,宽,粗。
这是建筑们强烈的特征。
而进到屋内后,浓郁古怪的配色充斥着视线。
黑、金和绿。
经过反复筛选的深棕纹地板,厅壁炉用了色调相近的岩板。
墙纸由人手工描绘,纤细、弧度繁多的金色线条中点缀着绿色。
室内多数装潢逃不过这三个颜色。
这更像某个贵族的家,而非祖上骤然爆发的卑劣商人的老宅——甚至在某些传承清晰的家族眼里,这儿都不该称为‘老’宅。
打扮的像模像样。
“老爷喜欢金色,夫人偏爱松绿。”
老宅里的仆人和兰道夫家的也有所不同:他们很安静。
就和这座宅子一样。
好像每个人鞋底都多加了一层棉花,走起路像飘,也不言语,只点头后悄悄退去,消失在某个拐角或墙后。
室内的色调本就黯淡,再配上这些幽魂仆人,亮度不高的气灯和孤单的烛火——
就活像个垂死的人。
三楼。
詹姆斯·雪莱等在书房里。
当罗兰受邀而入时,率先看见的,却是那浑身不舒服、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绿眼睛小姐——
她不知什么时候洗了澡,换了身白底翡色蕾丝的羊腿袖一字裙,软布鞋露出一点脚面和泛青的血管,脚趾头正和她本人一样,也被自己不喜欢的布包着,不停扭来扭去。
她一脸无奈地看了过来,发现是罗兰,好像发现了大救星。
这差点让罗兰笑出声。
活着真好,是不是,小蛋糕。
“范西塔特小姐,日安。”跳脱的青年行了个潇洒的绅士礼,对这雪莱家的‘女儿’,打扮得体的贵小姐:“您今日璀璨依旧。”
“闭上你的嘴!”萝丝呲牙:“你这——”
书桌前的老人咳了一声。
萝丝就立刻不说话了。
罗兰:?
真少见。
飞贼竟有害怕的人。
“欢迎,罗兰·柯林斯先生。”老人握着弯斗起身,里面还燃着烟草:“快请坐。”
他用词没多慎重,仿佛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只摊了摊手掌,示意罗兰自便。
仪式者又不是看不见。
忽略仆人端上的热茶、咖啡,蛋糕和颜色艳丽、不符合规格的零嘴们,雪莱家和兰道夫家类似,都在一举一动中让罗兰变得舒适起来——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做法。
至少对比那些接触过的‘贵族’们,刻板的条件,礼节,乃至刀叉使用的顺序——
罗兰更喜欢商人们的做法,泰勒和雪莱这种‘什么人就什么待遇’的从容做法。
虽然有被评价‘狡猾’或‘取巧’的风险,可罗兰确确实实更喜欢他们。
因为你无法想象当餐桌上的餐具比自己牙齿还多时,究竟要用多久才能吃完一餐,并且还吃不饱。
“我想起头一次到兰道夫家做客,盯着一盘牛排吃个精光,后来熟了,他才告诉我,绅士只能用一口,通常还不能越过面前的其他餐盘。”
罗兰将手杖随手靠在墙边,拉开椅子边坐边说。
“我可发了好大的脾气,问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詹姆斯·雪莱喜欢这个开场,笑吟吟问为什么。
罗兰撇嘴:“他说,当时看我饿的实在不像话。”
老人发出响亮的笑声。
(本章完)